“我在问你话,你听到没有?是聋了还是哑了?这把剑,你从何而来?!”那人咆哮如雷,抓起案上一只凶恶狰狞的狼首便向美仁砸去。
美仁不敢躲避,任由那只狼首重重地砸在肩上,痛得她轻哼一声,唯有忍着。
“我最后再问你一次,这把剑,你从何而来?”
这把纯钧剑,是昕大哥留下的唯一的东西,她不想乱说也不能乱说这把剑的来历,但眼下的情形让她不得不斟酌一番:“我家相公是个铸剑师,对剑极痴,这把剑是他无意中得到的。”
“那你相公人呢?他有没有告诉你这把剑的来历?”那人又问。
“没有。这次出门做生意,相公只是将剑放在我这儿,我与他走散了,被你们强行抓来。对于这把剑,我一无所知。”
那人怒拍了一下桌案,走过来一把抓住美仁的手腕,指腹探了上去,确认她不会武功后便将她摔倒在地,对着帐外大喝一声,随即进来一个契丹士兵。他对那士兵以契丹语吩咐,让他们去查美仁所说的走散的相公,尽快将他抓回来。
美仁心想,她全是捏造的,若是他们把万镖当成她的相公,以万镖的功夫,他们根本不可能抓到他,她心下松了口气。
但见这戴着鬼面具的契丹首领,对着那柄纯钧剑细看了好久,一副爱不释手的样子,她不禁想到那个与她只有一面之缘的邪气男人月下。当时月下说纯钧这把上古名剑几经辗转,最终还是落在契丹人的手上。而眼前这个契丹人不停地追问她从哪儿得来的剑,莫不是与昕大哥有何过节?
容不得美仁多想,那人已经将她赶出了主帐,她继续与那堆恶心的动物皮毛做伴。
累了几天,美仁在做杂事的同时,会偷听那些契丹人的对话,总算探听到这个临时军营是在定州东北,宋辽边境的永清县附近,再往北走,那里便完全是契丹人的天下。
这几日里,美仁察言观色,一直埋头做事,加上她懂契丹语,从不违逆这些契丹人,所以,这些契丹人对她也就放松些警惕。这里的契丹人并不多,约莫只有数千号人,不知他们这数千号人驻扎在这里是什么用意,而且每次出动,都是神出鬼没。
偶尔她也会看见那个戴着黄金面具的首领,他叫耶律元修,据说是辽主耶律隆绪最器重的弟弟,契丹人对他很是敬重,都尊称他为大王。耶律元修很残暴,那日抓来了两名宋兵俘虏,因为从他俩口中得不到他想要的讯息,他便命人将那两名宋兵俘虏绑在柱上,执起他的弓箭,对着一人射了一箭,那一箭却不要他们的命,而是等着他们血流如注,放出大雕啄食他们。
望着他高大挺拔的身影,她心中总有种说不上来的感觉。一想到这人那日将她的右肩砸得青肿,她便更加小心谨慎。她一定要想法子尽快离开这里,再待下去,她的下场只有两种:一是死,二是到了辽境以后被契丹人当作奴隶使唤。日后若是肚子大了,这些生性残暴的契丹人一定会想法子折磨她,结局还是死。她无论如何都要保重,她和孩子一定都不能有事,她要见到景升,景升也一定不可以有事。
这一天,这些契丹人非常兴奋,据说又拿下一个县城,抄到了不少好东西,当然还包括女人。于是,晚上设宴庆祝,可是把美仁和其他杂役累坏了。
篝火映照下,那些契丹人一个个红着脸,神情异常兴奋,火堆正中央绑着几个女人,他们一边欣赏着那几个女人惊恐的表情,一边欢快地载歌载舞。
有一个高壮的契丹士兵耐不住性子,端着酒,便冲到那几个俘虏女人身边,对着她们污言秽语,做一些下流的动作。那几个女人被吓得一个个尖声惊叫,痛哭流涕,这引得其他契丹士兵更加亢奋,甚至有人跳下场,要与先前的那个契丹士兵搏斗,谁赢了,今晚的女人便归谁。
全场都欢呼起来,越来越多的契丹士兵上场,为了那几个女人开始对搏。
耶律元修今夜没有戴面具,头发遮住了他的脸,远远地让人瞧不清,他时不时也跟着叫喊几声助兴,他膝下跪着一个高壮的契丹女人,她不停地为他斟酒,喂送美食。
今夜是逃跑的最佳时机,这几日来,由于美仁手脚利落,加上懂契丹语,已经将这军营的各个出口摸得一清二楚。她缩在最不起眼的角落里,等待时机。
蓦地,契丹人一阵欢呼,只见耶律元修上场了,周围叫唤助威的声音,响彻整个夜空,将这**糜的气氛推向了**。
只是眨眼的工夫,耶律元修便胜出了,他拉起其中一个女人,不顾那个女人的尖叫反抗,将她拦腰抱起,往帐营里走去。欢呼声更热烈了,那些个契丹人一窝蜂地涌向那几个女人……
美仁收回目光,静静地坐在角落里,抚着肚子。两个多月了,肚子依旧平坦,可那里正孕育着她和景升的孩子。曾经她被仇恨蒙蔽了双眼,不知道原来幸福一直就在身边。
从怀中摸出那对南海珍珠耳环,他送给她的每一样东西都是她刻骨铭心的。思念一个人,就像在心里划上一道痕,时间越久这道痕就会越深。她真的好想他,她从不知道对他的思念竟是这样的深。不知道他怎么样了,醒了没,被那一箭射中后究竟有没有事,想着,她便不知不觉中落了泪。
周围渐渐安静下来,那些契丹人挨个去了红帐。
她收好珍珠耳环,与几个俘虏去收拾残局,收拾到一半,她想到在走之前,一定要将纯钧剑拿回,于是四下张望,趁那几个人不备,悄悄地往主帐的方向步去。
方接近那主帐,她便听见女人尖利的哭喊之声和男人粗重的喘息声。她厌恶地拧紧眉头,守在帐外,忍受着那不堪入耳的声音。
终于,听不见那女人的声音了。倏地,一个白花花的东西飞出帐外,美仁定睛一看,竟是一个浑身**的女人,俯在地上,一动不动,不知是死是活。
不一会儿,便来了两名契丹士兵,他们将那个女人就这么顺地拖走。美仁依稀听到这两个士兵说是埋了,还是就这么扔了,最终的结论是找个地方扔了。
那个女人就这么死了……
美仁咽了咽口水,小心翼翼地将耳朵贴着那主帐细听,里面传来那个首领平稳的呼吸声。四下张望,确认无人,她便将事先准备好的追魂香丢入那主帐之内。许久之后,待确认起了药效,她便掀开帐帘,摸了进去。
帐内的灯并未灭,上次她没有细看这里。
左侧的帐壁之上挂着一个巨大的皮制图腾,是一只邪魅狰狞的狼首。桌案倒是古色古香,雕工极为细致,铺着一张粗犷的皮革。案上除了铜制的酒壶酒杯和几张羊皮卷外,便是上次砸她的那个恶心的狼首木雕。帐壁上还挂着一把雕着奇特图案的硕大的桃木弓。
她惊觉自己是来拿回纯钧剑的,怎么就欣赏起这里的布局了?她收回视线,落在榻上,上面铺着珍稀的兽皮,雪白柔软,但不协调的是上面躺着一个男人。那个男人**着上身,正反趴在那榻上沉睡着,头发垂散着,遮着脸,看不清样子。他的后背上有一个很大很吓人的刺青,是一个张着大口的狼首。
终于她看见了纯钧剑,就在那榻旁的几上,她蹲下身,小心翼翼地摸过去,身体横越过他的身子,一把将纯钧剑抓在手中,心都快跳出了嗓子眼。拿到剑之后,她退后数步,见他未醒,转身便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