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就因为宁邵他娘那些闲话?”谢云真听了,给雪伏顺毛的动作不知不觉慢下来,惹得它不满的小声哼哼几句。
“才不是呢!家里如今没钱了,我又不傻,能不知道吗?云期想去的话,让她去,反正我是不去了,我不去的话,阿姐,可以把束脩要一半回来吗?”
谢云真一时无言,被谢云琢略显天真的话语弄得鼻头有些酸,她站起身一副没什么大不了的样子:“想什么呢?哪有把束脩要回来的道理?你们上你们的学,别瞎操心。”
谢云琢倔劲儿犯了,也跟着站起来,一边说一边往里走:“那我去找阿娘说,阿娘才是一家之主,她肯定不忍心你整日为了银钱跑来跑去的,我年轻也有劲儿,我也可以帮忙!”
“你给我站住!”谢云真一把揪住云琢的耳朵,将他扯回来,“说了不许扰阿娘休息。”
看小崽子猴急模样,倒是把谢云真逗乐了,心底的郁气一扫而光,笑盈盈道:“现在这个家里,能做主的没我身体康健,比我年轻康健的做不了主,所以,我说了算。你们呀,老老实实去上学。宁邵他娘是宁村里正的娘子,又不是石口村的,举人老爷可是见了县令都不用跪的,她还敢管到人家头上?”
“说的也是哦。”谢云琢挠挠头,“可——”
“可什么可,听阿姐的没错!”谢云真一把抱住云期和云琢,故意揉乱二人的头发,笑靥如画,“城里有家富户要连着几日大摆生辰宴,忙不过来招了很多外面的人去帮忙,我和你们田芝姐姐也捞了份工,一会儿我就进城,估计要待几日,所以银钱的事你俩小孩儿就别操心了。等阿娘醒了,记得把这事儿告诉她。对了,灶上还有些我前儿烙的梅菜饼,一会儿我就跟隔壁婶娘说一声,午食你俩还是像以前一样去她家吃。阿娘若是起不来身,你们可别瞎开灶,懂吗?我抽空会回来一趟的。”
谢云真说了一长串,俩兄妹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她心底松了口气,这借口找的,好像比她想的要轻松。
倒是雪伏,似是听懂了谢云真的话,知道她又要走,后腿支棱着,前腿扒着她的腰不愿意放她离开。
“好了雪伏,我忙着呢,下次,下次带你出去遛遛。”她压低声音,一把捏住大白犬热情的嘴筒子,确定它不会叫出声后,又拥着它抱了好一会儿才推开。
进屋前谢云真灭了炉上火,揭开药罐一看,心道:算了,最后一次吧,云期好不容易守着熬好的。
下一回说什么也要换个好的疾医来诊治了。
*
临出门,谢云真都拾掇好一脚踏出屋了,又蹑手蹑脚折返回去,在床边的箱笼里翻找着衣裙。
那位大人,瞧着对穿衣用度甚是挑剔,可她时常做活,又怕惹麻烦,向来都穿得朴素单调,唯一一套还算看得过眼的粉裙,还是前年仲夏扯布做的,她一直没舍得穿。
她捧着衣裙看了看,若是不和那夜大人要她穿上的粉裙比,她会觉得自己这身再好看不过,可两厢一对比,堪比山鸡与凤凰。
她犹豫一息要不要去隔壁屋换上,结果因为太紧张害怕吵醒阿娘,小心翼翼一起身反倒不小心撞到了矮柜。
她摸着腰嘶嘶抽气,也不敢发出什么声音。
“云真?”她身形一顿,心突突直跳,紧张地回过头,见阿娘只是梦呓,松了口气提步要离开。
还没走出屋,就听见身后窸窸窣窣的声音,回头一瞧见是阿娘醒了,云真又再度折返回去扶她半躺着坐好。
“我又梦见那李婆子了,自从她前几日来过村里我这心里就不踏实,”谢氏揉了揉眉心,一脸倦容,“我听说她前儿也来了,她没找上你吧?”
云真眼皮跳了跳,别开眼,将衣裳藏在身后心虚道:“云琢那日那么凶,就差笤帚糊脸了,我想她应该不敢来吧。”
她背在身后的素手紧张地揪着衣裳,生怕谢氏发觉她话里有什么漏洞。谁知谢氏闭了闭眼,头一偏,没了声响。
这可把云真吓了一跳,她连忙伸手过去紧张地探了探鼻息,触到均匀的呼吸后才发觉她只是又睡着了,这才松了口气。
只是将薄被为阿娘盖好后,愁云汇上心田,惹得谢云真心底生出几分悲戚。
她又惯性地掐了自己大腿一下,防止不争气的眼泪流出来,平白惹兄妹俩担心。
她低头瞅了眼粉裙,十分干脆的将它塞回箱笼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