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清风几缕,伴着记忆中的末利花香,吹起谢云真帏帽轻纱一角。
她几乎是下意识放下纱帘,微微垂首假装打量方才看过的那支银簪。
她从未经历过这般令人尴尬的情形,也不知道其他几人作何想,至少于她而言是如此。
她捏着银簪的手微微颤抖,不过须臾间,便已然忘记第一眼看见它时的欣喜之情,脑海里全是裴述瞥见她时的眼神。
冷清清,又毫不在意。
“真姐姐,我们去见个礼。”屠英扯了扯谢云真的衣袖,脸上扬着愉悦的笑意,望着裴述的眸光更像是看见了让自己崇敬的兄长一般。
他家中姐姐妹妹众多,关系颇为亲近,也不觉自己这一举动或许在别人眼里有些不妥。
只谢云真面上的怔愣之色化作几分为难,被屠英这一扯,她脚下不由自主带了几步,她连忙及时刹住。
屠英并未察觉她细微的抗拒。他到底是年纪小,他只知道这位真姐姐是和他们一同来的柳河县,却没想过这位跟他家大人是何等关系,甚至也没深想过素日不近女色的大人为何会将一位女子带在身边。
他只单纯地以为谢云真是裴述的贵客。
既是这般,那自当去见礼。
屠英想得简单,自顾自高兴地走过去,谢云真见状忙里忙慌背过身。
饶是如此,她仍禁不住红着脸偷偷从晃动的轻纱下打量那三人,只是不成想她还没窥探到什么,那三人就整齐地朝她望了过来。
这下可好,谢云真也没法装作陌路人了,若是一味躲藏,只会越发让人觉她做贼心虚。
且她又害怕屠英心大,说出些惊世骇俗的话来,隧只能放下银簪硬着头皮走过去。
她甫一靠近,就听见裴述身侧的青衣女子略显好奇地问起她,令云真意外的是,她的嗓音和外表不同,有着和裴述出奇一致的清冷矜贵,却不似他那般倨傲,倒是有几分亲和力,她柔柔道:“小屠公子,这位是……”
小屠……公子?
谢云真敏锐地察觉到这话不一般。
屠英正要回答:“嵇家姐姐,这是——”
话至一半,谢云真忙扯住屠英衣角打断。
她两步上前,朝裴述见了礼,语气淡淡道:“见过二位,我是屠英的阿姐,听说他回乡便和他出来逛逛。”
瞧着是落落大方的姿态,可任谁也猜不出此刻她缩在衣袖的素手,早已紧张得将轻薄的衣料攥得不成样子。
“小屠公子的阿姐?”嵇随玉很是意外。同为柳河县人士,嵇屠两家自然有不少交际。屠英家中的姐妹她俱是见过的,都是柔和可亲的温婉长相,不似眼前这位,虽然只有风吹纱帘的那一刹那,她仍然窥见了女子浓艳旖丽的容颜。
这样有别屠家长相的阿姐,她今日还是第一次见。
或许是什么表姐堂姐吧。
屠英张了张嘴,表情有些呆。尽管他不懂谢云真因何撒这个谎,可他这会儿机灵劲儿终于上来了,倒也不出言反驳,愣了一瞬才傻呵呵朝裴述和嵇随玉笑笑。
“舍弟不懂事,倒是打搅大人和娘子兴致了。”
“走吧。”
谢云真扯了扯屠英的衣袖,福了一礼便走了。
她看得出,那位嵇娘子和大人显然还有事要做,若不是被屠英叫住,也不必耽搁在此。
果然,谢云真没走几步,一缕清风将嵇娘子的话音送进云真耳中,比之方才,听着绵软了许多:“循之哥哥,阿耶还等着我们呢……”
循之,裴循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