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思绪渐乱,等裴述回过神来,他大掌已经扣住谢云真脆弱的颈项。
他只需五指收紧,单手便可轻易叫她在睡梦中悄无声息魂归西去。
不提别的,他这样的世家,岂能容许他与一个乡野村妇搅在一起?
若她只是个寻常村妇,没有沾染上任何一方势力,他自可保她和她那没用的未婚夫一生无虞。
可她竟想留下。
若他被美色迷住,叫人知他堂堂裴侍中,在这场朝局纷争中因一个肚子里没半点墨水的村妇迷惑得满盘皆输,那才是当真可笑至极。
他的世家出身,他的高傲,绝不允许他在此折戟。
裴述心底对此起了不由分说的抗拒之情。他有种诡异的预感,若真将此女留下,只怕于他身心,后患无穷。
若她如他所想,早已深陷这场夺嫡博弈中,如需铲除异己,是杀,是留?
思及此裴述忍不住自嘲,他竟也有无法立刻做抉择的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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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上一回为一件事辗转反侧所思甚多,还是十多年前。
彼时他初出茅庐,正是意气风发少年时,一心志在疆场,满脑子想的都是抛头颅洒热血和建功立业。
从军将将两年,京中便突然先后传来母亲过世的消息和父亲的丑闻,加之裴氏内斗得厉害,祖母本就不喜母亲,又过度宠溺他那个无用的父亲,以至于底下两个妹妹无人庇佑,等他赶回京后才知,两个半大的孩子时常连热食都吃不上几顿。
开国功勋,裴氏公府,竟苛待才过世不久主母的孩子,说出去都丢人。
裴述收到家书的当夜,在冰冷发臭的衾被中一夜难眠,思索挣扎了良久,终是放弃唾手可及的建功扬名机会,于战歇时转而归京,执笔从文,整顿裴氏。在文臣的这条路上,他已经走了十年。
裴氏宗子,不可行差踏错。
不可,行差踏错一步。
祖母扬鞭时的狠厉责骂时隔多年他仍记忆犹新。
“大人……”
一声轻轻的梦呓将裴述从杂乱的思绪中拉回,随之而来是谢云真肌肤柔软的触感。
她的脸,正蹭着他的手。
……
罢了。
裴述垂眸睨着谢云真紧握他袍角的模样,眼底再无波澜,他阖眼往后一靠,和衣而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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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日上三竿,雨过天晴。
谢云真起了一整夜的高热,忽冷忽热难熬了一整晚都未曾恢复清醒意识。
直到梦境突然中断,她才猛然惊醒,坐在不那么好闻的炕床上,望着四周陌生的环境,她两眼昏黑的意识到,她昨夜竟做了一个极致旖旎缠绵的梦。
她梦到裴述来了,她在梦里肆无忌惮地放荡勾引。
那些姿势,那些言语,是她从未想过的大胆。
“真是烧糊涂了,大人怎么可能出现……在这。”
谢云真自嘲笑笑,末了才感觉手上触感不对,低头一瞧,身边赫然躺了个身材高大的男人,而自己正紧攥着人家衣袍不放。
定睛一看,不是裴述还能是谁?!
“大人!你流血了!!”谢云真一脸骇然,无暇去想裴述为何在这儿,她抬手一看,湿漉漉地沾了满手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