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看见裴述躺在她身旁就够意外了,没想到他竟然还受伤了,瞧出血程度,伤势定然不轻。
她有些慌神,忘了自己也是带病之身,正想下床出去找人,就听见裴述出声,慵懒的嗓音透着一丝起床气:
“别吵。”
谢云真像是被捏住咽喉的小云雀,立时噤了声。外面的文禄早就等着急了,听见谢云真惊慌的声音没多想就闯了进来,眼巴巴凑过去,收获的却是自家主子的斜眼。
“慌什么。”
裴述慢悠悠坐起身,一边解衣拆纱布一边问文禄:“都到了吗?”
文禄点点头,将手里的干净衣裳递过去:“老七他们都来了,大人要现在出发吗?可您的伤……”
裴述上身光裸,一副不甚在意的表情:“六皇子送了我这么大个礼,我怎么也得回礼不是?”
“可是——”
“可是什么,出去。”裴述余光中瞧见一旁傻愣的谢云真竟还是衣衫不整的模样,轻斥文禄,“以后没我准许,不准擅自闯进。”
文禄的心思和眼神不在谢云真身上,有些没摸透自家主子的意思,不过主子都如此吩咐了,他还能犟着不走吗?
他刚把外伤药和纱布搁下,还未转身,就听见裴述口中发出“嘶”的一声。
文禄诧异地回头,疑心听错了。
嘶?主子那个能生抗剜腐肉不吭一声的性子,居然会发出这种声音。
再一回头,只见谢娘子正眼圈发红盯着自家大人的伤口。
看文禄还没走,裴述按下心底不耐:“出去,磨蹭什么。”
文禄背过身吐吐舌,麻溜地出了门。
裴述再一转头,盯着谢云真冷脸道:“把衣裳穿好,现在像什么样。”
谢云真跪坐在一旁,像是没听见,伸手轻轻扯住裴述腰间还未完全拆下的纱布:
“大人,我来吧,”她声音细若蚊蚋,“可以吗?”
裴述不语,盯着她柔软又有些凌乱的发顶,嗯了一声算默许。
谢云真两手微微颤抖,一点一点揭开浸满血的纱布,她喉咙发紧全神贯注,深怕碰到弄疼他,待见到伤口崩开的全貌,她再也忍不住鼻尖的酸涩,眼眶飞速蓄满了泪花。
她低着头,裴述看不见正脸,却听见她浓浓的鼻音,也不知是因为生着病,还是别的。
他不禁皱眉:“还记得我曾经说过的吗?”
谢云真忆起他的话,嗫嚅道:“大人说,不许低头。”
“我再加一条,不许哭。”
他不喜欢她的眼泪,就像不喜欢两人之间本该早就结束可又尚未厘清的关系,会让他有失控感。
谢云真闻声一愣,默默咽下眼角的泪花。
待她敷好伤药替裴述重新包扎好伤口,二人穿戴齐整下了床,谢云真头重脚轻地跟着裴述往外走,许是屋外的日光像金子一样洒在裴述身上,谢云真一时间迷了眼昏了头,未做他想顺势从身后抱住了裴述,还特意避开他的伤。
“大人,我想留下来。”
阿娘说她是她见过心眼最老实也最勇敢的姑娘,可再老实,她也会自己的小心思,她不怕受伤,就怕没有想要的结果。
大人后宅清净,又出手阔绰,那主母的位置,为何不能是她?
至于大人因何折返出现在她身边,她不想问,也不必问。
“留下?”裴述站着不动,也不推开她,只是从鼻间送出一声哼笑,像是没把云真的话当真,抑或他根本不在意。
“那你的未婚夫呢?”
“谢云真,别做傻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