璟暄嘻嘻一笑。
璟宁的小手悄悄伸了过来,璟琛把图样往身后一藏:“别想了,现在看了,就不算是惊喜了。生日那天看实物吧。”
璟宁恳求道:“二哥哥说那图是大哥哥画的,画的是什么?给我看看好不好?”
璟琛心情很好,故意道:“就不告诉你。”
“坏,坏透了!”璟宁跺脚叫道。
两个哥哥哈哈大笑,外头传来何仕文的声音:“小祖宗们,是要老爷过来瞧热闹吗?”
三人连忙噤声,你瞧我我瞧你,满含笑意。
去看首饰的日子很快就到了,璟暄和璟琛说好,无论项链有没有做好都会打个电话回家来。那天上午潘公馆做大扫除,书柜、壁橱、窗帘全都要清理,所有的佣人全在忙活,花园的喷水池坏了,请了杂工来换水泵,璟琛怕工人弄坏水池中央的普塞克与厄洛斯雕像,一直站在一旁守着,差不多快吃中饭的时候,方回到客厅去稍作休息。
正是那时,电话响了。
“是潘盛棠先生府上吗?”很陌生的一个男人声音。
“您是哪一位?”
“你是哪位?”对方笑了笑,“哟,潘大少爷啊?”
璟琛蹙了蹙眉:“请问有什么事吗?”
“你家二少爷在我们手里,劳您跟令尊说一声,年成不好,价不高,只收五十万。这买卖很好做。”
璟琛好半晌没出声,对方又道:“潘大少爷是听不懂我的意思吗?”
璟琛吸了口气,道:“你凭什么让我相信我弟弟在你手里,敢和潘家人开玩笑,不想活了吗?”
对方嘎嘎干笑了几声,好像是在对身边的人说:“这小嫩货,不相信呢,咱们要不就给他个证明瞧瞧?”
璟琛拿着听筒的手渐渐颤抖了起来,对方很干脆地将电话挂了。
何仕文进来叫他吃饭,见他呆若木鸡地坐在沙发上,惊讶道:“大少爷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璟琛的眼神是空洞的:“何叔叔……”
璟宁上午的课刚一结束,就被接了回家,家里乌压压全是人。大哥哥少有的颓靡,没和她打招呼,也没看她一眼,只是坐在客厅里一言不发;母亲脸色惨白斜靠在沙发上,像生了病一样。父亲跟几个陌生的中年男人商量着什么,见她进来,皱眉道:“宁宁,回你房间去吧。”
璟宁没动,背脊莫名地发寒,家里所有人都在,除了一个人。
“二哥哥呢?”她怯怯地问。
盛棠一时缄默,云氏却放声哭了出来,捂着脸嘶喊道:“我的儿啊!可怜的儿啊!怎么会是你啊!”
璟琛嘴唇微颤,目光越过云氏的肩膀,落在一张铺着麻质桌布的小方桌上,上面有个用灰色粗布包着的小木盒子。盒子被送到潘家,盛棠打开看了一眼后就立刻打电话把佟春江叫来了,很快汉口最有名的几个探长也都来了。云氏起初并不太相信自己的儿子被人给绑了,怀着一种侥幸的心理,心惊胆战往盒子里瞥了一眼,也就一眼,妇人直直地往前就倒。
璟琛也看到了里头的东西。
一只耳朵,洗得干干净净,一点血迹也没有,耳廓边缘光滑透明,可以想象割下的时候是多么利落。苍白的、少年人的耳朵,耳垂上有一颗黑色小痣。璟暄的耳朵。
也是他潘璟琛,向电话那头的人要来的一个证明。
〔二〕
回到房间后,璟宁就浑身打冷战,躺了一会儿就发烧了。小君奔到楼下,见客厅里的主人们似乎完全没有心思关心这件事,只好趁何仕文出来的时候跟他悄悄说了。
“是吓住了,赶紧打电话给刘大夫吧。”何仕文叹了口气,“她要再出点状况,家里就更乱了。”他考虑了一下,还是走过去告诉了盛棠。
盛棠烦闷地皱了皱眉,何仕文小声道:“小姐从小就这样,一紧张就会生病,我一会儿会好好盯着的。您别跟太太说了,免得她多加一分担心。”
盛棠转身看了看璟琛的方向,见他呆呆坐着,便朝他招了招手,璟琛走过来,盛棠说:“你也别在这儿待着了,你妹妹吓病了,你去照顾她吧。”
“我想留在这儿帮忙。”璟琛愁眉苦脸地道。
“如果有什么需要你做的,我会让你何叔叔来告诉你的。去吧。宁宁身边有你,我才放心。”
璟琛犹豫不决,又不敢忤逆父亲,只好慢吞吞出了客厅。何仕文跟在他后面,走到二楼转角过道,阳光透过玻璃窗照进来,光线很强,衬得他们的脸色很暗。
“何叔叔,叫了医生了吗?”
“刘大夫已经在路上了。”
“嗯,那就好。”璟琛应着,心不在焉。
走到转角处,何仕文忽然道:“大少爷,何叔叔是看着你长大的,我对你怎样,大少爷应该很清楚,大少爷心里想什么,何叔叔也很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