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当他再一次从电梯里走出时,我勇敢地喊了一声:何先生,麻烦你等一下好么?
他的背影,一下就定住了,像电影画面的定格,然后慢慢转过头看着我,我迎着他的目光,走过去:我想我们是不是见过?
他好像有些茫然,说:怎么可能?
我稍稍有点失望,依然不甘心:您好好想一想,在市立医院的眼科病房外……
他耸耸肩,笑得很绅士:不可能的,我最不喜欢去的地方就是医院,再说,我的身体很健康,亲友也都健康,我去医院做什么?您是不是记错人了?
我慢慢红了脸:可能是吧,不过,您的声音和脚步和那位先生很相像。
他释然地笑了笑,说:是啊,有很多人不仅声音相像,连相貌也有很多人相似呢,所以才会有那么多认错人的事发生。
我失望地回了吧台,这件事,让同事们嘲笑了我好久,她们都铁定我是爱上何尔卓了,随便找了个借口去和人套近乎,所以,每当何尔卓再来时,她们就会本着撮合的善意起轰我和他。
直到有一天,在我下班时,抱了满怀鲜花的尔卓大大方方地走到我面前说:阮小姐,今天晚上你有时间么?
我的同事们呜啦地欢呼着,替我回答道:有的,肯定有时间。
那天晚上,我们坐在一间幽静的饭店里,何尔卓用他杀伤力极强的目光看着我,我的心,乱得一塌糊涂,爱情这东西,我只在收音机听过在盲文小说里读过,我不知道它是什么样子,只知道现在的我,心慌意乱到不知该把手放在哪里才合适,掌心里渗出了细密的汗水……
我不记得自己吃了些什么,只记得在他握住了我的手时我飞快抽回,弄倒了桌上的茶杯,我更加手忙脚乱地去收拾,他去一把握住了我的手,很用力,然后伤感地看着我说:从第一眼起,我就喜欢上了你,我知道我这么说挺不负责任的,毕竟,我是个已婚男人。
我的心,一下子就跌到了谷底,怔怔地看着他,眼泪慢慢地越过了眼眶。
他把我的手放在唇下,轻轻到吻着:可是,我没办法控制自己,我爱上了你。
4
我无法否认对尔卓的喜欢,这就是爱情,无时无刻不在想他,想起他时就情不自禁地笑微微着发呆。
每当我下班走出写字楼,就会看见在拐角处依着车笑微微地望着我的尔卓,他是艺术学校的钢琴老师,下午三点后就没课了,他终于坦白,他只有第一次是真的到18楼的平安人寿保险办事,后来再去,纯粹是为了看一眼我。
我觉得被巨大的幸福包围了,至于他的婚姻,压根就不是我爱他他爱我的障碍。
见我出来,他就一把抱起我,塞进汽车的副驾驶座位上,我们听轻柔的车载音乐,心里装满了幸福,饿了的时候,随便找家馆子吃饭,哪怕是一碗拉面,我们都能吃出快乐和甜蜜,晚上,车子停在僻静的树荫里,我们相互抚摸亲吻,像两条相互眷恋的鱼,他总说我的身体就像一架品质精良的钢琴,在他的指下,翩姗起舞。有一次,我突然想起了入院治疗前的那则新闻,就攀了他的脖子说:我有种感觉,我的复明,和一位罗姓歌唱演员有关系。
他愣了一下,月光穿过婆娑的树影打在他脸上:不会吧?
我听了她去世的新闻第二天就接到了医院的电话,所以,我就总在想,角膜会不会就是她的呢?我认真地看着他。
尔卓捧着我的脸,突然有些凄凉地说:落落,别说这样的傻话,好不好?
我点了点头,他开始吻我的眼睛,边吻边说:我再也不允许你伤心,我再也不让你哭了。尔卓吻总是从我的眼睛开始,温暖的唇在眼睛上久久逗留再缓缓下移,然后,我的小衫,就像飘落的花瓣,轻轻从我身上剥离,他的舌轻柔地划着圆圈,一寸寸移动到我柔软的双峰上,那两粒陷落的红樱桃,很快就被他的舌尖唤了出来,娇羞地停泊在微凉的空气里,而我,总是在他的爱抚里,情不自禁地打开了身体,陶醉的快感一波一波地**漾在身体里。
那段时间,车子是我们的美丽天堂。
自从和尔卓有了身体的欢娱,我们的约会就更是稠密了,母亲大约也觉察到了什么,总是有意无意中提醒我,女孩子要学会自我保护自己,不要轻易让男人得手,男人也是爱犯贱的,他若婚前得到了女孩的身体,便会不再珍惜她,类似的话,把我的耳朵都听出了茧子,我知母亲是为我好,为了不再让母亲为我担惊受怕,我只好把尔卓带回家吃饭。
果不出我所料,母亲很喜欢尔卓,只是,母亲说想见见尔卓的父母,我和尔卓面面相觑,一时间就慌了神,不知怎么回答才好。
母亲微笑着问:怎么了,不方便么?
尔卓连忙说不是不是,我父母在广州。
母亲说现在交通这么发达,在广州也可以来么?
我怕是再说下去,尔卓就要漏馅,因为我知他父母在本市,因为我知他根本就没去过广州,因为我知母亲是广州人………我看了一下表,假做大吃一惊状说:妈,我们要去看电影了,改天再说。
母亲的目光已经有些威严了,她定定地看着我,仿佛已经洞穿了我张皇无措的心思:看什么电影?
我顺口道:《指环王》,我们早就买好票了。
母亲哦了一声,说去吧。说完,就怏怏地起了身,做出送客的姿态。
我挽着尔卓,逃也似地跑到街上,才大口大口地喘着气说:好险呐,差点就漏馅了。尔卓用一只手臂圈着我们,不说话,我们漫无目的地在街上走,末了,尔卓才说:我已经被你妈妈识破了。
我安慰他说怎么可能呢?
尔卓苦笑了着拍了拍我的肩,不再说什么。
事实是果如尔卓所料,我回去时,母亲正在悄悄地抹眼泪,我怯怯着,叫了声妈,她的眼泪更多了,滔滔地就落了下来,我默默地站在她身边,不敢多说什么,在这个世界上最爱我的人就是母亲了,而在这个时候,无论我说什么都会令她更加伤心,如我请母亲原谅我骗了她,她会为我受伤无果的爱情而哭泣,若我继续撒谎辩解,她会为我不信任她欺骗她而伤心哭泣。
我只能,垂着手,默默地看着母亲哭泣,直到她哭够了说:他结婚几年了?有没有小孩?
我才羞愧地说:我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