渐渐的,在瑾婉面前提谢家皓的人少了,提者多少都有点在化学试剂滴上一滴什么然后观看化学反应的心态,而瑾婉冷淡若无风的湖面,泯灭了别人继续提起的兴致。
也好,或许时隔多年,谢家皓这三个字代言的那张面孔,会像沉没于深海的一粒石子,在她的生活中永远沉没。
最后一次从别人嘴里听到谢家皓时,瑾婉怔怔地看着人家的脸,一直一直地把那张脸看得毛骨悚然。
谢家皓一个人了。
讷讷的,瑾婉问:他没和她结婚么?
别人浮着幸灾乐祸的笑:也算谢家皓咎由自取,即便他再有钱,装上一条金属腿和一只用来做摆设的右胳膊的男人,好好的漂亮女孩,怎么会嫁给他呢?
原来,举行完订婚仪式的当晚,即将抵达幸福生活的未婚妻兴奋之下央谢家皓开车兜风,在市郊公路上,车子和一辆集装箱车迎面相撞,出于保护未婚妻的本能,谢家皓奋力把车子向右边打去,结局是未婚妻纤毫未损,谢家皓失去了左腿和右胳膊,出院后,未婚妻留下了订婚戒指和一封长长的忏悔信不告而别。
泪水从瑾婉呆呆的面孔上落下来,她喃喃自语道:怎么会这样呢?怎么会这样呢……
说着,拎起包向外走,后边的人追着问:瑾婉你去哪里?
我要去看他。噔噔地跑远。
七:相互都是残茶的疼
老远,看见谢家皓的车子开到楼下,司机转过来开车门,伸手想扶谢家皓出来时,瑾婉默默挡开了,伸过手,泪眼朦胧地看着谢家皓:怎么不给我打电话?
谢家皓眼神复杂地看了瑾婉一眼,低头,挣扎般地从车里出来:打什么电话,我不是很好吗?
望着谢家皓歪歪斜斜地向楼道口走去,瑾婉悲愤交加地大喊:谢家皓,你为什么不给我打电话?!!!
谢家皓的背影顿了一下,却不曾回头。
瑾婉跌跌撞撞地一路哭泣着去接欢欢,把她带到谢家皓的门口,说:欢欢,爸爸受伤了。
欢欢小心翼翼地看着她脸上的泪,伸手一推,门轻轻开了,谢家皓看了她们母女一眼,向欢欢伸手:来,宝贝,让爸爸抱抱。
欢欢害怕地看了一眼谢家皓戴着手套的假手,退到瑾婉身边。
瑾婉抱起欢欢:宝贝,爸爸只是受伤了。
欢欢挣扎着不去,挂在谢家皓嘴角的暖笑,渐渐尴尬下去:我给你们泡茶。
瑾婉伸手拦他:我自己来吧。
谢家皓没听见样,起身,拉开橱子找杯子,举在眼前笑笑说:很久没用,有点脏了。
说完,去厨房洗杯子,瑾婉知道他是竭力想做给自己看,我和以前一样。很快,厨房里响起了杯子碎落的声音。
瑾婉跑过去,看见谢家皓举着一只手,定定地瞅着一地碎玻璃,泪明晃晃在眼里,见她来了,却又别过头,不想给她看见。
瑾婉的心,酸酸软软不成样子,拿起扫把,碎玻璃清脆地碰撞着被收拾进垃圾筒,然后默默地从一侧环了他的腰,低声说:家皓,我们复婚吧。
谢家皓久久没动,久久的,才掰开她的手指:瑾婉,你可怜我?
瑾婉泪如雨下:不是的,我是爱你的,一直爱。
你不恨我么?
曾经恨过,我曾经试图把你从心里抹去,可是,我抹不掉,八个春秋,是我们全部的青春。
谢家皓长长地叹息了一声,然后声如裂帛:瑾婉!瑾婉……
谢家皓最后一次拒绝瑾婉复婚时说:瑾婉,男人最怕自己可怜自己,求你了,别让我有这样的感觉,否则,我会在恨自己之后恨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