苟溺带他到一家弄堂居民楼里,黄昏刚过,路上只着几盏灯,起不到什么照明的效果。昏黄的路灯,蛾子扑向若即若离的灯火,只透出口光打在他俩的身上,形成的影子形影相吊,一路上他们没说话。路上归家的三两孩童嬉笑打闹,水果摊子还满是光亮,照得水果白里透红。老板们惬意拍着蒲扇,笑眯眯地坐在藤椅上,全然一副不为生活奔波的样。
一路上实属只有水果店亮堂,显得周围的店铺黯然。
“这有吃饭的地?”卓清然睨了他一眼,持着怀疑的语气。
“嗯?”苟溺太久没回上海,有些记不清路。六年过去了,被他质问,现在也多少有些不确定那店有没有搬迁。
她回答得没底气。
最后在小区拐了两圈,不顺利地找到了那家店。现下店里四处无人,有些冷清,安静得只有老板一个人在干活,发出些钢丝球刷洗伴随着流水的声音。光线很暗,苟溺和卓清然进门的动作很轻,老板在料理台那边,没人回头,有种偷偷摸摸的感觉油然而生,店里燃着些蜡烛,不幸的是当成摆设,几乎在门口看得清楚的人的轮廓也变得模糊。
苟溺选了个落地窗的位置,可以看见熙熙攘攘的人流走过。
卓清然一坐下,就懒散地靠着窗,低着头玩着手机,看着一路奔波,他却全然没有风尘仆仆的样,一双修长的腿随意地放着。
“老板好。”苟溺把卓清然安顿好,去前台点餐,和老板闲聊了几句。
点完饭菜回到座位上。
“你认识老板?”卓清然的目光还是放在手机上,似乎只凭靠着苟溺和老板交谈的只言片语就察觉她是这家店的常客,也或许她去点餐的时间有些太久了。
苟溺向他解释:“嗯。之前高中的时候常来。”
“这里的饭菜很好吃,你不必担心。”她担心他以为她和老板相熟才带他来这里吃饭,不免有些嫌疑。
他并没有多说什么。
苟溺拿起旁边的水壶给自己到了一杯水喝,看着卓清然公事公办的态度,并不想和她搭话,她准备拿出手机处理还没完成的工作。
下一秒,“你挺有礼貌?”
苟溺看了眼卓清然,他的手机的光打到他的脸上,有些骇人。加上他的语气,不屑又似有若无带些嘲讽。她顿了两秒,才又翻过来个玻璃杯,给他倒了杯酸梅汤,推到他那边的桌角够得着的地方。
他似乎在处理什么事情,眉头紧皱,双手都敲着字。
她心想,估计是他工作的事情有些棘手?
沉默片刻。
卓清然或许是太过专注,也或许是昏暗的灯光看不出来玻璃杯呈现的是什么颜色。他看也不看,随意拿起来喝了一口,脸色变得更加难看。她看见他难受还是硬生生地把喝到口中的酸梅汤咽下去。没有吐回杯子里。
他呵道:“你挺有良心?”
苟溺摸了摸鼻子,“你没和我说你喝什么。”意思是喝到你不喜欢的,不怪我。
“你不知道我不喝这个。”他冷淡地睨着苟溺的眼睛。
他的气焰似乎过于轻狂,眼神太过直白,直裸地拆穿苟溺幼稚的把戏。
“再给我倒一杯白开水。”他命令她。
苟溺心虚,事实是他并不好相处。
她照做,又重新拿了杯子,“那这杯怎么办?总不能浪费吧。”她小心翼翼地说。
“不是,你能分清楚状况吗?”他看着有些生气,就干脆抛下一句话。“不想浪费自己喝完它。”
苟溺没再惹他,坐得离他远了些。他们做的是双人沙发,占的是四个人的位,此刻她移到卓清然的对角线上。
环顾四周,店里没什么张扬的摆设,来的路上也没什么醒目的指路牌。苟溺安静看着卓清然随意坐在角落里倒是和他那一身黑衣很好融合在背景里。
饭食很快就被端上来了。
“小溺呀,很久不见你带朋友来了,帅哥尝尝本店的特色啊!”老板笑眯眯地看向卓清然。他礼貌地抬起头,熄屏了手机,一改刚刚随意的坐姿,点了点头,当作打招呼,看着礼貌客气。
现下面上只是冷,却全然不见刚才的火气。
苟溺窥见这一幕,心里吐槽,他表面功夫做得比谁都好。她抢过话头和老板客套几句,老板便没再过多打扰他们。
“你之前带过朋友来过?”卓清然说,大约只是让空间多些话语,给这家饭店涨些喧闹。
“之前和江灼莉来过一次。”苟溺如实说,“其他的时候自己来得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