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军向没有来得及逃出的病残老人举起了屠刀,鲜血染红了脚下的土地。从会稽举事以来,屠城对他们来说已是司空见惯了。
楚军开始向咸阳宫进发……
将军们这会儿在哪呢?他们当然看不上蝇头小财,这会儿纷纷奔向秦朝的丞相、将军和九卿们的府邸。
诸侯军中的赵国别将司马卬带着麾下直奔了少府府库,命令将所存珠宝悉数装车运往军营。虽一连运了两天,才不过运了个零头。
“天哪!这秦皇存下多少财宝啊!”司马卬对一同进入府库的魏将雍齿道。
雍齿看着一车车珠宝,心里想的却是自己该拿多少?雍齿在沛县也算是数一数二的富豪,如今置身府库,才知自己是一粒米掉进大海,连踪迹都寻不见。在司马卬连说了三遍后才醒悟过来,才跟着道:“是呀!这才是金山银山。”
司马卬对赶车的司御们喊了一声“回营”,十数辆马车才呼啦啦地离开了少府,在车队身后,雍齿所部一把火烧了府库,可惜那些珠宝伴随着烈焰化为灰烬。
他们刚刚走出街口,就看见从街东头飞来两骑,等到来跟前,才发现是桓楚和虞娘。桓楚与虞娘交好已成了将军们心知肚明的事。司马卬勒住马头,作了一揖道:“二位将军这是要赶往何处?”
“足下可知项王一早去了何处?”
“这……听说黄门副总管韩谈陪着去了秦宫。”司马卬支吾了一声。
雍齿补充道:“好像虞姬姑娘一同进了宫殿。”
桓楚“哦”了一声问道:“这些财宝,将军准备运往何处?”
司马卬觉得这话问得好唐突,不假思索地回道:“当然是运回军营,分发给弟兄们。”
桓楚看了一眼虞娘,眉头就皱在了一起:“将军此言差矣,秦宫财宝民脂民膏,即便开库,也应归楚国府库,或交项王处置,你等却欲图私分,好没道理?”
虞娘也在一旁劝道:“不如二位将军且将财宝运往楚军大营,项王闻之,定会褒奖将军之功。”
司马卬闻言,有些轻蔑地仰面大笑道:“二位这番话好不迂腐,岂不知屠城掠宝乃项王之命,末将这样做,正是奉命行事。”
“你!”桓楚一脸怒容,指着司马卬道,“你竟敢矫项王令,该当何罪?”
“什么矫项王令?分明是将军闭目塞听,孤陋寡闻。”司马卬言罢,向身后挥了挥手。
车队从桓楚身边经过,雍齿看了一眼桓楚与虞娘,不无得意地说道:“若无诸侯军,项王岂能这么快就攻入咸阳,这些财宝算什么?”
一句话噎得桓楚半晌说不出话来。他狠狠抽了坐骑一马鞭,直奔咸阳宫而来。一路上,桓楚觉得心里堵得慌,看看身边的虞娘,油然发出喟叹:“如此军伍,岂能赢得天下。”
“看这架势,也只有项王才能力挽狂澜。”
桓楚点点头,再一次鞭策战马加快速度。
路过丞相府的时候,他们遇见了从赵高相府出来的范增。在诸将瞩目财宝的时候,范增首先想到的是去丞相府寻找表册和图谱。但他很失望,在这里,他除了看到散乱在地上的无关紧要的文书外,什么也没有得到。
范增挠了挠耳畔的灰发,对进来的几名曹掾道:“怎么会这样呢?赵高是被子婴杀死的,他绝没有可能将这些转移出府。再说姑且转移,也会只转移珠宝,将这些表册带走,对他毫无用处。”
曹掾回道:“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刘邦从这里带走了这些东西。”
范增先是点了点头,但他很快就否定了这种想法。刘邦明知项王不能容忍他先入咸阳,他要这些东西有何用呢?一定是赵高临死前将这些烧掉了。但范增毕竟是个细心人,他命曹掾们将丢弃的文书梳理一番,拣了些可以参照治国理政的文书装车运回军营。
“看看!这才是老先生的过人之处!”桓楚十分感慨。
说到近两日的军纪,范增也皱起了眉头:“老夫在西行之前就曾提醒项王,刘邦进咸阳,不贪财,不扰民,乃有天下之心。惜乎!大王进城之后,就将之置于脑后了。”
三人当即商定,由曹掾押解文档回营,他们去咸阳宫寻找项羽……
“大王请随小人来。”韩谈很谨慎,脸上挂着笑,引导项羽和虞姬沿着咸阳宫的阶陛进了前殿。项羽站在宫门口回望,才发现这宫殿建筑在堆积很高的土台上,一层夯土台体南部有五室,北部有二室,周边绕回廊。二层中部矗起两层楼的主殿屋,西部有二室,东南角有一室,东北部呈转角敞厅;除敞厅外,均绕以回廊。可谓廊腰缦回,曲径回折。
“秦皇平日就在此打理国政么?”
“启禀大王,此乃秦皇每日批阅奏章,与大臣议事处。”
项羽似乎并不关心始皇在世时多么勤政,更对外界传闻他每日批阅一百二十斤奏章没有兴趣,却向韩谈提了一个很久远的问题:“本王听说,早年老楚怀王就被囚禁在咸阳,你可知囚在何处?”
韩谈一下子被噎住了,他不知道项羽为何旧事重提,何况这是昭王时代的事,他也是来到宫中后断断续续地听人说的。他暗暗打量项羽的表情,情知躲不过去,于是小心翼翼地回道:“小人也是道听途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