继续朝前走,就看见前面拢着一堆火,几名守城的士卒围火取暖,蓝色的烟雾顺着风向飘往城外。韩信的眉头皱了皱,三步并做两步上前问道:“谁是什长?”
一位中年男子抬头望了一眼韩信,大咧咧地回道:“你问这作甚?”
韩信怒斥道:“值守期间不能玩忽职守,违令者斩,你不知道吗?”
“你又不是大将军,管得倒宽。”中年汉子斜睨了一眼韩信。
韩信忍住愤怒问:“你见过大将军?”
中年汉子笑道:“俺哪有那福分。”
夏侯婴跟了上来,指着中年汉子道:“你好大胆,竟对大将军无礼?就不怕掉头么?”
中年汉子顿时慌了,纳头便拜道:“俺有眼无珠,请大将军恕罪。”
韩信盯着他道:“作为什长,不遵军纪,今日若不鞭笞,不能正军纪。来人,将他鞭笞四十。”
跟在韩信和夏侯婴身边的侍卫立即上前把中年汉子按倒在地,狠狠抽打起来。其余守城的士卒纷纷跪倒在地,表示再也不敢违反军法。
“打完之后,将他送到医官处疗伤。”韩信转身向城下走,没有忘记叮嘱领队的伍长。
在来到城墙根时,韩信刚刚平息的怒火又被再度点燃。一位伍长正在用拳脚殴打躺在地上的老者,而其他的士卒则围着叫骂不休——
“没眼力!吃你一条鱼还要钱?看看这是谁?”
“吾等是韩大将军的将士,来这里是为解救你等免遭楚军骚扰,吃你一条鱼,喝你一杯酒还不应该么?”
“韩大将军你听说过么?把你们那个荒唐的齐王如驱赶牛羊一般,哼!”
韩信越听越气,拨开人群架住伍长的鞭子厉声道:“听口气,你是见过韩信了?”
伍长觉得来人说话语气不对头,又看看他身上的衣服,忙摇摇头表示没有见过。
“我就是韩信,你看看清楚。”韩信回头对身后的侍卫喊道,“给我押下去打!看他今后还敢欺压良善?”
又是四十大鞭。行刑完毕,韩信又问士卒:“汉王当年进咸阳时约法三章可还记得?”
“记得!”士卒们战战兢兢地回道。
“往后有再犯者,斩无赦。”
夏侯婴晚走一步,申斥道:“毁大汉名声,要我处置,你等死一百回了。”
路上,韩信忽然对自己匆匆上书有了莫名的彷徨。这两件事让他似乎明白,打天下与治天下完全不同,治天下要复杂得多。自己能否……他狠狠地摇了摇头,心想李左车也该回来了。
两人一回到行辕,李左车就迎上前来。韩信刚要问话,却被李左车抢在前头:“军师到了。”
韩信心中“咯噔”一声,他是为了上书请封的事么?韩信一时理不清头绪,只有先尽迎客之道,上前施了一礼道:“不知军师驾到,有失远迎,见谅见谅。”
“右相负任蒙劳,不胜辛苦。大王深为感悯,差下官劳军营中,请右相接旨。”张良闻声转过身子,赶忙还礼。说完,他又从案几上捧起汉王的诏命,随之宣读道——
敕令:右相、大将军韩信战胜攻取,拔魏赵,定燕齐,卓劳高功。着即封齐王,都临淄。
“谢大王恩典。”韩信以及在场的诸将一起回应。
宣罢诏命,两人说话就随便多了。张良看了一眼李左车道:“听说殿下(他已经改了称呼)拔魏灭赵,直下弱齐,一路断幡以覆军,拔旗以流血,其以取胜。三齐百姓,箪壶食浆,倾城相迎,可谓奇哉。下官不胜钦佩之至。大王知齐不可一日无君,乃罢假王之请,而直封齐王,足见大王胸襟阔朗,海川有容。”
韩信明白张良的意思,而且通过这件事也真正体味到刘邦的高目宽怀,说出的话由衷而真诚:“我深感汉王拢天下于一怀的王者之风,非项王可比。”
当日午间,韩信在临淄王宫中举行盛宴,为张良接风。席间免不了推杯换盏,相邀畅怀,一顿饭吃了三个时辰,等到酒阑席散时,已是夕晖如霞了。趁着酒兴,张良与韩信秉烛夜谈。
张良借机表达了汉王希望韩信在勘定齐国诸事后,率军南下同力击楚。
韩信当即表示绝不负汉王嘱托,不久就可会师于广武。
接下来的日子,韩信与夏侯婴、李左车一起陪同张良到各军营中犒赏将士,观看演训校场。转眼五天过去,张良挂心广武战场,起身南归复命,韩信一行送至十里外才依依惜别。
张良一走,韩信就急匆匆传李左车询问广武之行的具体情况,特别关注刘邦看到自己的上书之后的反应,说了哪些话:“有些话我不便直接问子房,足下要如实相告,不必隐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