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左车回道:“汉王看了上书后倒没有不悦,只是言道,‘大丈夫定诸侯,即为真王耳,何以假为?’”
“果真如此说?”
“臣怎敢对大王隐瞒实情呢?”李左车以十分肯定的口气应道。是的!刘邦发怒时,他正低着头,眼睛瞅着地,心神不定,并没有听见他说了什么。
“足下功莫大焉!”韩信一颗忐忑的心这才放下了,“自今日起,足下即为本王守相,在身边协力国政。待我南下拜会汉王后,请封足下为相国。”
李左车急忙拜谢道:“臣虽平庸无奇,却愿为齐之安定肝脑涂地,万死不辞。”
之后,韩信令李左车根据齐国之实际拿出治国之策,与此同时,他亲自做了两件事情:一件是命曹参、灌婴继续追击辖域内的齐军残余,并遣使者前往与彭越一起游击楚军的卢绾、冯敬处,要他们说服彭越拒收田横;第二件事情,是命夏侯婴积极筹集粮草辎重,准备渡河南下,与刘邦会合。
李左车在内心深处从来没有把自己与项楚或者刘汉联系在一起,他是因为韩信的救命之恩和信任而行事的,其他的不愿多想。因此,他对在齐国推行轻徭薄赋很看重,认为这是韩信笼络人心的重要手段。而且,他还预见随着韩信被封为齐王,项羽极有可能遣人前来游说。
这一天一大早,韩信召见李左车,询问对沿海渔民减轻徭役之策。君臣相向而坐,相谈甚洽。李左车告诉韩信,他近日到沿海各县巡查,并向乡中耆老询问后,已有一个粗略的思路:“乡老们纷纷言道,渔季短促,机不可失,不知能否将渔季徭役折成税赋代之?”
“未尝不可。”韩信沉思了片刻回道。
“不仅如此,臣以为还要减少天数,将秦和田齐时二十天减为十五日,然后以税赋折之。”
韩信觉得李左车思虑缜密,当即表示可行之沿海各县,还强调:“与此同时,严加巡查,若县里有私加税赋者,当严惩不贷。”
“齐国税赋该有多少上交给大汉?依照汉律,诸侯国每年当以上计之名义上报税赋收支。”最后,李左车还是将这个问题提到了韩信面前。
这的确是一个新问题,韩信还没有详细思虑过,但他随即就将此事交给李左车:“还请守相拿出良策,供本王参考。”
李左车正要说话,侍卫右领进来在韩信耳边低声几句,韩信的表情顿然严肃起来:“且让他在前厅少待,本王即刻就来。”待侍卫右领退出后,韩信又道,“最担忧什么,什么偏叩门而入,楚国使者武涉来了。”
“哦,那大王决定如何应对?”李左车问道。
“不见不妥,见之不利,奈何?”
“依臣之见,大王还是要见,且看他说些什么再做决定。”
“依守相意思,见得?”
“见得。”
“好!”韩信说着,进到内室换了冠冕,才转身向前厅而来。路上,他叮嘱李左车暂时回避,随时听召。
当韩信出现在前厅,武涉立即跪倒在韩信面前,谦恭地说道:“大楚使者武涉拜见齐王殿下。”
韩信一改往日的气度,和颜悦色地说道:“使君请起,为使君看座。”
“启奏殿下,项王听闻大王得封,特略备薄礼,还请笑纳。”武涉起身后双手击掌,他的随从抬着几个礼盒进来。武涉揭开其中一个礼盒盖,捧起一方玉璧介绍,“此乃当年秦二世宫中宝物,曰和氏璧。”
“可是‘完璧归赵’之和氏璧?”
“正是。只因蔺相如完璧回赵,秦皇记恨在心,灭赵后夺了这宝物归己。”
“当初本王在楚营时,项王甚为轻视,为何今日以奇物相赠?”韩信话虽如此说,却也没有拒绝的意思。
果然过了一会儿,韩信命中官总管收下了礼物。武涉心中就有数了,忙道:“其实项王在诸将面前,无一日不盛赞大王治军有方。”
韩信不置可否地笑了笑道:“使君初到齐国,且歇息两日,本王命人陪使君四处走走。”
所谓响鼓不用重槌,武涉明白韩信必是心存芥蒂,自己若是直言,定然弄巧成拙。倒不如客随主便,相机行事。他当下起身告辞,到传舍歇息。
虽然他人在传舍,心却没有闲着。当晚酉时二刻,他带着随行的右史叩开了守相李左车的府门。一见面,武涉就以久闻大名的口气盛赞道:“西楚营中,没有人不知守相大人的。收复燕齐,固赖齐王才略过人,然则若无大人赞画,恐怕也难如此速胜。”
李左车邀武涉坐下,命侍女上了茶点,不无谦恭地说道:“李某区区小臣,也就是赞画而已,使君过奖了。”
武涉饮下一口茶道:“项王每每谈起,常惋惜如此人才,如何却屈居于刘汉。”
李左车摆摆手道:“我只为报齐王知遇之恩,并不在乎别的。”
闻言,武涉从这看似平常的话中捕捉了李左车的心思,立即唤人抬着箱子进来:“项王久慕守相才情,命本使薄礼相赠,还请笑纳。”
李左车见状,不免有些仓皇,他打开箱子验看,却是五百金,当下脸上有了难色:“这是为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