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你还不明白么?单于登基,他们作为单于的兄弟,怎么可能甘心俯首称臣呢?”
“那又怎样,他们见了寡人不是同样要以臣子身份说话么?”
“单于!”阿古乐说着话,头就偎进了冒顿的怀抱,“可你知道他们的心思吗?他们现在说动你与汉帝决战,就是想乘后方空虚夺取土地,最后将你赶下台。”
“不会吧?”单于瞪着阏氏,“再怎么说,都是兄弟呀!”
“不是兄弟,还没有这样的想法呢!我还有一事,一直不好告诉单于。”
“什么事?”
“我说了,单于可不要生气。一天右屠耆王来单于庭拜见,恰逢单于外出,王爷看我的眼神就有些异样。还说什么匈奴习惯,单于驾崩后,阏氏或从弟或从子……”阿古乐说着,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
单于的怒火一下子就被点燃了,“呼”地起身就去摸挂在墙壁上的腰刀,阏氏忙抱住他问:“单于这是要干什么?”
冒顿喊道:“寡人要杀了这贼。”
“单于还是冷静听我把话说完。”阿古乐见单于重新坐下,说话的节奏也放慢了,“右屠耆王远在西边,若是要杀他,难免内讧,反让汉军乘隙。况且,右屠耆王也不是那么容易制服的,此事只宜缓图。”
冒顿叹了一口气道:“杀不能杀,战不能战,你说该怎么办?”
“与汉人罢战。”
冒顿一听直摇头:“寡人集结四十万大军就是要夺取雁门一带,擒住刘邦小儿,你却要寡人罢战,这万万不可!”
阏氏并不着急,身子向冒顿靠了靠,温柔地说道:“汉匈不该互相逼迫得太厉害,退一步说,即便单于大胜,此地也非久居之地。一则有人在后方谋位,二则将士水土不服。可万一不胜,内外夹攻,非但你我无平安可言,若屠耆王们趁机要单于交出大位,又该如何?”
冒顿捻着胡须沉默了,这个表情阏氏看在眼里,便知道自己的话进了单于的心,趁机又道:“汉帝已被围七日,军中尚未大乱,足见其有神灵相助。单于又何必违背天命,非得将他赶尽杀绝呢?不如放他一条生路,以免以后有什么灾难降临到咱们头上。”
“咦!”单于长吁一声,“寡人想起来了,寡人曾约赵利会师共击汉军,可至今不见他的音讯,难道他降汉了?”
赵利本赵国后裔,韩王信降了匈奴后,韩国将军王黄找到赵利,商定一起在白登山以东与单于会师,共击汉军。可不知何故,至今未能谋面。
“是呀!他们没有骨气,可以背汉降我,难道就不可以背我降汉么?既如此,倒不如我先解围,他日汉帝定不会忘记此事,两国修睦,岂不两好?”
“此事容寡人再想想……”冒顿说这话的时候,正是白登山被围的第六天。
“陛下,我军已断粮两天了。”陈平一大早,就匆匆来向刘邦禀奏。
“军心如何?”刘邦拧着眉毛问。
陈平掂量了片刻,裹了裹身上的布袍道:“军心开始不稳,有一什兵想下山去觅食,被同伍人举报,现正捆绑在军营雪地里准备处斩呢。”
“哦!有这等事?”刘邦的心事顿时沉重了,尽管他已经主动将口粮减了一半,却不曾想饥饿已危及汉军的生存了,“樊哙,周勃还没有消息么?”
陈平摇摇头道:“使者回报说,两位将军遭到右屠耆王袭击,一时难以脱身。不过,彼等都表示尽快赶来会师。”
“现今最要紧的就是我军脱离危境,击敌已在其次了。”
正在这时,军中库曹来报,说又有两什士卒试图逃下山去,被李必将军发现,正要问斩。
“走!随朕看看去。”刘邦说着就要起身,忽觉一阵头晕,差点摔倒。
“陛下就在大营歇息,此事交给微臣去办就行了。”陈平上前扶住,又交代前来报讯的军中库曹,“快禀报李将军,刀下留人。”
刘邦摆了摆手:“不妨事!此时朕不出面,更待何时?”
刘邦来到屯兵的高坡前,就见一排木桩上捆了十几名士卒,一个个遍体鳞伤。个别倔强的士卒望着李必手中的鞭子喊道:“打吧,总比饿死强。”
“哼!你还嘴硬。”李必就要举鞭,却被人从空中架住了。李必正要怒骂,一转脸却看见刘邦,忙双手打拱道:“不知陛下驾到,臣有罪。”
刘邦问:“彼等所犯何罪?”
李必回道:“贼子们试图结伙逃跑,臣正在实行军法。”
刘邦没有生气,却把话题转到李必身上:“你如实告诉朕,饿不饿?”
“这……”
“朕恕你无罪,直说吧!”
“陛下,臣也有整整两天没有吃饭了,只靠嚼枯草充饥。非臣无情,实在是不敢放纵他们逃走,否则,这兵就不好带了。再说匈奴人就在山下,即便是下了山,也是凶多吉少。”李必说着话,眼里就溢出了泪水。
刘邦走到被绑的逃兵前面,一一抚摸他们的伤口,并亲自给松了绑,开口道:“朕与众位一样,已经一天多没有见到粒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