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她不懂,现在却猛然醒悟??母亲口中的“他”,或许从来不是那个酒鬼前夫,而是另一个男人,另一个选择,另一段被强行斩断的命运。
而林铮,正是那段命运的见证者。
凌晨两点,手机突兀响起。来电显示为空号。
她接起,听筒里只有呼吸声,沉重而熟悉。
“是你吗?”她轻声问。
良久,一个沙哑到几乎辨认不出的声音响起:“你还记得山果第一次笑的样子吗?”
心口狠狠一揪。
那是他们之间最私密的记忆。那天,山果听到自己笑声被AI还原播放时,突然咧嘴大笑,口水流了一襟,眼睛弯成月牙。林铮抱着她转圈,像个疯子般大喊:“她听见了!她真的听见了!”
“你为什么要逃?”小满声音发抖。
“因为有人要杀我。”他说,“不只是为了灭口,更是为了毁掉‘母语云’的灵魂。你以为黑客攻击只是偶然?不,这是计划的一部分。他们想让它变成控制思想的工具,而我……是唯一掌握关闭指令的人。”
“谁?”她追问。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然后传来一声苦笑:“你以为周野真的是自发去缅北办学的?他背后有军方背景,任务是收集边境族群的语言特征,用于心理战模型训练。我当初帮他拿到签证,就是想让他看清真相。现在,他也醒了。”
窗外雷声滚过。
“我在昆明。”他说,“只信你一个人。明天上午十点,翠湖公园长廊尽头,穿蓝裙子的女人会给你东西。别带任何人,否则我就消失。”
通话戛然而止。
第二天,小满独自赴约。
春日的翠湖碧波荡漾,柳丝拂面。她穿着素色蓝裙,缓步走向长廊。尽头处,一名女子静静伫立,背影单薄。见到她,女子递出一枚U盘,一句话未说便转身离去。
回到旅馆,她插入U盘。里面只有一个音频文件,标题写着:**给听得见风的人。**
点击播放,林铮的声音缓缓流出:
>“如果你听到这段录音,说明我已经死了,或者再也无法开口。
>我要说的第一件事是:我没有贪污,也没有背叛你。那些所谓的‘销毁证据’,其实是我在帮你隐藏真正的账本??一份记录着所有非法资金流向的完整日志。
>你做的每一件事,我都知情,也都参与。因为我们都知道,法律有时是枷锁,而不是盾牌。
>第二件事:‘母语云’的核心,并非技术,而是信任。每一个上传声音的人,都在说:我相信这个世界还会有人愿意听我。
>所以,请不要让它变成监视机器。我已经在系统底层植入自毁程序,一旦检测到军事用途或强制采集行为,整个网络将在72小时内自动焚毁所有数据。
>最后……小满,我对不起你母亲。当年是我劝她放弃和许文昭私奔,因为我害怕家族报复。她嫁给了别人,生下了你。而我,成了她一生的守护者,也是她痛苦的共谋者。
>现在,我把一切都还给你。包括我的命,如果需要的话。”
录音结束,房间里静得能听见心跳。
小满蜷缩在椅子里,泪水无声滑落。原来,林铮不仅是她的上司、盟友、敌人,更是她生命中最隐蔽的一根支柱。他用背叛成全了她的正义,用沉默守护了她的光明。
三天后,警方在澜沧江支流发现一具无名男尸,右手紧攥一枚刻有“萤火”二字的铜牌。
身份确认前,小满已下令全球节点同步举行悼念仪式。那一夜,“母语云”暂停一切数据传输,取而代之的是长达二十四小时的静默回放??播放所有用户自愿提交的“最不想被遗忘的声音”。
有婴儿的第一声啼哭,有老兵在战场写给亡妻的信,有阿尔茨海默症患者反复念叨的儿时童谣,还有山果学会的第一个词:“妈妈。”
城市陷入温柔的黑暗。霓虹熄灭,车流放缓,人们戴上耳机,聆听陌生人灵魂的余温。
联合国秘书长发表讲话:“人类历史上第一次,我们不再因语言不通而分裂,而是因倾听彼此而团结。”
风波渐平,生活似乎重回正轨。
可小满知道,真正的考验才刚刚开始。
某夜,她翻阅许文昭的手稿《声之根》,无意间发现夹层中有一页未曾公开的笔记。上面写着一组神秘坐标,标注时间为“1983。07。15”,地点位于喜马拉雅山脉东麓,靠近中印边境无人区。
旁边附言:**“此处有声泉,能映人心。若未来世人失聪于心,则必往此地寻源。”**
她立刻联系地质学家、语言学家与探险队,组建“寻声小组”。沈知远坚决同行。
三个月筹备,他们穿越高原冻土、雪崩险谷,历经七日徒步,终于抵达那片隐秘山谷。
眼前景象令人窒息??一座天然石窟中,泉水自岩壁渗出,滴落池心,发出奇异共鸣。每一滴水声,竟自动形成一段旋律,似歌非歌,似语非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