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日子,她们私下常唠,说这马二娘也是胆子大过天,甭管是出城去难民窝找人,还是两口子带着人回村,路上不定就会遇见难民,被抢驴车还罢,要是因此丢命,那才真叫恨得慌。
为了姐姐一家,搭上自家,也不知该说她们姐妹情深,还是该说马二娘傻。
可眼下人家回来了,不但人好好的,这趟还带回来不少粮食,瞧那些个麻袋,哎哟,里面得装了多少斤米面啊?
巷子里闻风而动,大家伙顿时是饭也不吃了,端着碗就大声嚷嚷招呼:“二娘你们回来啦?哎哟,这些日子给大家伙担心够呛,你们这是从乡下带了多少粮食回来啊,瞧这板车垒老高,车厢里也有吧?”
这一嗓子嚎的,生怕别人听不见。
马二娘早知会如此,被众人围着,她也不慌,听着大家伙抱怨粮价又涨了一文,今晨一大早去排队还没买着,又打听城外的情况,乡下安不安生,外头乱不乱……随即话音一转,问起她家这次运了多少粮,有没有多的,能不能卖她们个几斗应应急。
等街坊四邻们七嘴八舌说完,眼瞅着都要跟着进院了,马二娘脸上的笑容淡了两分,不疾不徐道:“咋不乱呢?城外全是难民,一双眼睛绿油油盯着入城的人,要不是兵爷们威慑着,再给八个胆子我都不敢出城。”
“乡下乱没乱我也说不准,没去别的村看过,到家就安生缩着不敢乱走了,赶集都不敢去。路上遇到了好些难民,全都在往府城逃,城外不是有粥棚么,估摸都是听着信儿冲着这个来的。”
“那你们咋还敢运这么多粮食回城,路上不怕被抢啊?”
最先嚷嚷把人招来的婆子端着个刨得比脸还干净的饭碗,一脸看傻子的表情看着马二娘。
她平日莫不是被她装出来的精明相骗了,这人其实是个蠢货?
“我不敢,别人敢啊。”马二娘笑了笑,仿佛不经意道:“这世上聪明人可多了去,城内粮铺日日涨价,城外也就有了新营生,专做我们这些出不了城的人的生意。”
“啥营生?”
“咱能有啥生意可让人家做的?哈哈,莫不是有粮商在城门口卖粮?他也不怕得罪了城里的大粮商们!”
“就是啊,难不成真有人胆子这么大?”
城内的大小商户甭管是涨价还是降价,人家私下都会提前通信儿,啥你家涨价,我家维持原价吸引客人,这事儿万万不可能有,真有人敢这么干,没两日,他家店铺就得关门。
能在府城讨生活的全是八面玲珑人儿,就连端碗老婆子都龇着缺牙哈哈乐,认为马二娘是在忽悠她们,其实就是怕她们惦记她家粮食,这才扯了个借口。
马二娘见她们如此作态,摇了摇头,没再多说,抬脚便进了院。
“哎,咋就走了,你还没说啥营生呢?”
“城外真这么乱啊?”
“你自个出城一趟瞧瞧不就知道了?”
“害,瞧你这话说的,我要敢出城,还去粮铺和别人抢米?我在乡下可有五六亩地呢……”
孙大郎刚卸了板车,正搬运麻袋呢,就见好几个妇人跟在二娘身后进了院,一张面皮顿时崩紧。
城里人咋比乡下人还不讲究?都没招呼呢,自个就大喇喇进别人家门了。
几个妇人装作没看见他眼中的嫌弃,径直围着板车转了一圈,实在眼馋得紧,这一袋袋粮食装的鼓囊囊,少说都有个几百斤。想到如今城里的粮价,便是知晓会讨人嫌,还是有人忍不住了,开口道:“二娘,咱邻里邻居这么些年,我也不藏着掖着了,我瞧你们这趟运回来不少粮食,你家若有多余的,能不能卖我一些?”
说话的妇人面盘圆润,头上簪子一根银钗,双手说不上细嫩,但也不粗糙,可见平日过得十分滋润。
她男人是木匠,很有把子手艺,雕鸟刻蛇活灵活现,在南城开了一家铺子,专卖衣柜木箱啥的,平日里生意还算不错。
马二娘闻言一顿,她家的情况她也知道一些,男人能赚钱,但孩子生得多,平日里花销也大,两口子在乡下有田地,搬来府城后,同样把地给了老家的兄弟们种,每年就等着分粮食。
眼下和她家情况大差不差,乡下老家的人不敢出门,他们在府城也不敢回去,这就导致明明老家有粮食,偏偏吃不到,平日里还得花高价去粮铺买粮。
关键买的着也就罢了,就怕揣着银子都买不到。
马二娘之所以觉得这门生意能干,也是拿准了这点,知晓府城里如今有好些人面上不显,其实私下都慌得不行。
这件事若无法解决,等时间一长,未来情况只能
愈发糟糕,到时就只有两条路可走,买天价粮,或是冒险出城。(budux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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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啊,二娘,我们不占你便宜,粮铺咋定价,咱就咋买。就当婶子求你了,卖我几斗吧,家里孩子见天嚷嚷饿,我们大人不吃还能忍忍,我家妮子才一岁半,她娘早给她断了奶,现在连糊糊都没得吃了。”
“二娘……”
几人七嘴八舌,你一言我一语,各有各的无奈。
可谁家又没个难处呢?这世道,人人都是含着苦水过日子。
马二娘见相公拎着水桶出了院门,儿子跟着他叔伯们身后忙活,干脆把人带去了堂屋。拉开椅子招呼她们坐下,她也坐着缓了两口气,这才道:“苏婶子,叶嫂子,容轩阿娘……这件事实在是有些难为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