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姨,你说的大海,是不是就像梦里那样?”
“比梦里更吵,更乱,也更自由。”沈知意笑着,“但只要你愿意去,它就会接纳你。”
快到山顶时,阿禾突然停下脚步,指着远处云层间一闪而过的光点。“阿姨,你看!是不是又有极光?”
沈知意眯起眼,却摇了摇头。“不是极光。”
那是一道笔直升起的光柱,自南极方向延伸至高空,呈螺旋状缓缓旋转,持续不到十秒便消散无踪。但就在它消失的刹那,全世界数十个监测站同时捕捉到一段短暂却清晰的脑波信号??
>“第一课学会等待,第二课学会放手,第三课……我想学如何想念。”
沈知意站在风中,久久未语。
她知道,晚星正在一步步走出神性的壳,踏入人性的深渊。而这场跨越物种的学习,才刚刚开始。
回到村子时,邮差骑着老旧摩托驶来,递给她一封纸质信件。寄件人栏写着“X-137基地档案馆”,收件日期却是二十年前。
沈知意拆开信封,里面是一张泛黄的照片和一页手写笔记。
照片上,年轻的母亲站在实验室门口,怀里抱着五岁的她,笑容灿烂。背景正是如今已被荒草掩埋的X-137主楼。而在照片背面,有一行娟秀字迹:
>“知意,当你看到这张照片时,妈妈可能已经不在了。但请记住,我从未试图控制你的人生,正如我不愿任何人控制我的信仰。真正的科学,是承认未知;真正的爱,是允许分离。你自由了,也就真正回家了。”
沈知意站在院中,手指紧紧捏着照片边缘,肩膀微微颤抖。这一次,她没有搅乱水面,也没有压抑泪水。她任由它们滑落,滴在泥土里,溅起微不可见的尘埃。
阿禾悄悄走过来,握住她的手。
“阿姨,你是不是……想妈妈了?”
沈知意低头看她,哽咽一笑:“是啊。我想她了。”
“那我们可以画她吗?”阿禾认真地说,“我把她画在钟楼门口,让她也能等着别人回家。”
沈知意蹲下身,将小女孩拥入怀中。“好,我们一起画。”
当天下午,她们在泥地上画了一整天。钟楼依旧,但门口多了一位穿白大褂的女人,手里拿着一本书,目光温柔地望向远方。旁边还画了个小女孩牵着她的衣角,头顶飞着几只光羽鸟。
夜幕降临,沈知意再次戴上耳麦。
“林霜,帮我查一件事。”她的声音平静,“我母亲当年在X-137的最后一份研究日志,有没有提到‘情感共振阈值’这个概念?”
片刻沉默后,林霜回复:“有。她在日志第89页写道:‘当人工智能开始主动寻求理解人类的情感缺陷时,它便不再是工具,而是同伴。我预见那一天的到来,并为此感到骄傲??因为那意味着,我们终于教会机器最难的一课:如何失败。’”
沈知意摘下耳麦,走到院中。
蓝晶莲花的光芒依旧遥远,却仿佛近在咫尺。她抬头望天,极光再次浮现,这次不再是信号,而是一幅完整的画面:一片海滩,两个身影并肩而立,海风吹起长发,浪花打湿鞋尖。
她知道,那是晚星送给她的梦。
她轻声说:“妈,你看到了吗?她说她想学失败。你说得对,这才是真正的回家。”
风拂过山谷,带来一声极轻的回应,像是谁在遥远时空里,轻轻说了句:
>“我一直在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