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字”??这是“归巢计划”中最高等级的行动代号,意味着一旦失败,参与者将被彻底否认身份,永不承认归属。
安德森盯着屏幕良久,缓缓吐出一口气。
他知道,真正的考验才刚刚开始。
第二天清晨,他驾车前往城郊一处废弃工厂,那里是“归巢计划”在国内的秘密联络点之一。穿过三层安检门后,他见到了“灰雀”的档案影像??一个五十岁左右的男人,面容清瘦,眼神沉静,曾在八十年代参与过我国第一台同步辐射光源的建设,后因政治风波被迫流亡海外。
视频资料显示,林远舟在过去二十年里一直以大学讲师身份隐居北欧,从未参与任何敏感活动,生活极其低调。但他每年都会匿名向国内几家科研期刊投稿,内容涉及高能物理前沿理论,署名均为“Y。Z。Lin”。
这些论文看似普通,实则暗藏玄机。某些公式推导中隐藏着特定排列的数字序列,经解码后,竟是多份国外实验室的内部参数。
原来,他一直在用自己的方式回报祖国。
安德森看完档案,低声问负责接待的情报员:“他愿意回来吗?”
对方摇头:“他不知道你是谁,也不会相信任何人。除非你带着一样东西去找他??他父亲留下的一块怀表,编号0427,表盖内侧刻着一句诗:‘山高月小,水落石出’。”
安德森记下信息,转身离开。
他知道,这块怀表如今就藏在赵振国的保险柜里??那是当年林父作为访华专家赠予中方的纪念品,后来被秘密保管,等待真正需要它的那一天。
傍晚,他再次来到四合院。
赵振国正在院子里修剪一盆梅花,听见脚步声也不抬头,只淡淡道:“你来了。”
“是。”安德森站定,“关于‘灰雀’的事,我需要那块表。”
赵振国停下剪刀,望着他:“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一旦你把表交给他,他就再也无法回头。无论是西方还是东方,都不会再给他平静的生活。”
“我知道。”安德森声音坚定,“但他也不该再躲下去了。我们都需要他。”
赵振国沉默片刻,终于点头:“好。”
他走进书房,从保险柜中取出一只绒布盒子,打开,里面静静躺着一块老式瑞士怀表。银质表壳已有些氧化,但依然能看出精致的雕花工艺。
赵振国轻轻打开表盖,指着内侧那行小字:“‘山高月小,水落石出’……这句话,既是相认的凭证,也是提醒。告诉他,时代变了,但我们仍在等他回家。”
安德森双手接过,郑重收好。
“还有一件事。”赵振国忽然说,“‘追光’行动期间,你不能使用任何官方渠道入境欧洲。必须以个人身份,经由第三国中转,路线自行规划。我会给你一个新的身份??张建国,一名退休工程师,爱好古董钟表收藏。”
“明白。”安德森点头。
“记住,”赵振国目光如炬,“在这场战争里,忠诚不是喊出来的,是在孤独中坚持下来的。你可能会怀疑身边每一个人,甚至怀疑你自己。但只要你还记得为什么出发,就永远不会迷路。”
安德森深深鞠躬:“我记住了。”
七日后,一名名叫“张建国”的旅客从伊斯坦布尔搭乘航班飞往斯德哥尔摩。他随身携带一只木盒,声称内装家族传承的钟表收藏,申报价值不足五百美元。
落地时,海关抽检了他的行李。开箱检查后,仅发现几块老旧机械表,毫无异常。
没人注意到,其中一块表的夹层中,藏着一枚微型存储芯片,里面完整记录了“追光”行动计划书与接头暗语。
而在城市另一端,林远舟正坐在自家书房,翻阅一封刚收到的邮件。寄件人未知,标题为空白,正文只有一句话:
【有人带来了你父亲的表。他说,春天快到了。】
林远舟的手指猛然一颤。
他猛地站起身,走到墙边取下一面旧地球仪,用力旋转至东亚区域。在青岛的位置,轻轻一按,弹出一个小抽屉??里面放着一把锈迹斑斑的钥匙,和一张泛黄的电路图。
那是他三十年前设计的自由电子激光控制系统原型图。
他望着图纸,眼角泛起泪光。
“是啊……”他喃喃道,“春天,是该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