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bsp;nbsp;nbsp;nbsp;姑娘身侧站着一绷着脸的内官，正抓了她的手，厉声问：“说好了一次只能打一碗，你为何喝干了一碗后还想着要第二碗？”
nbsp;nbsp;nbsp;nbsp;小姑娘大约从没经历过这种场面，眼泪鼻涕一块儿被吓出来了。她打了几个哭嗝儿，语无伦次地说：“我，我没有，我不是，我……”
nbsp;nbsp;nbsp;nbsp;另一个内官叹了口气，上前替小姑娘擦了擦脸，牵起她的手：“没事，你慢慢说。”
nbsp;nbsp;nbsp;nbsp;小姑娘被她带离现场，走到了人烟稀少的角落。
nbsp;nbsp;nbsp;nbsp;玉璇玑和谢瑾对视一眼，也不声不响地跟了上去。
nbsp;nbsp;nbsp;nbsp;头顶树枝错落，小姑娘在白梅的清气下一点点平复下来，讷讷道：“我，我太急了，我外祖母躺在病床上两天，下不了地，水米一日不曾沾牙了。我想着，宫里送来的粥必是好的，给我外祖母喝上一点，她的病许是就能好了。”
nbsp;nbsp;nbsp;nbsp;内官摇摇头，温声道：“非不许你领，只是一人一次只领一碗的规矩不能破。你若是想替你外祖母再打一碗，需得从头排过，明白了么？”
nbsp;nbsp;nbsp;nbsp;小姑娘小鸡啄米似的连连点头，诺诺地说“明白了”。
nbsp;nbsp;nbsp;nbsp;玉璇玑在旁边静静看着，忽然问：“你外祖母得的是什么病？”
nbsp;nbsp;nbsp;nbsp;“风寒。”
nbsp;nbsp;nbsp;nbsp;“可有抓药？”
nbsp;nbsp;nbsp;nbsp;小姑娘摇摇头：“外祖母说抓药要银子，风寒不是大病，清清静静饿几顿也就好了的，不许我乱花钱。”
nbsp;nbsp;nbsp;nbsp;谢瑾的眉毛深深蹙了起来：“你外祖母就是胡闹，风寒虽不是大症状，然她年岁已高，若不小心应对，怕是要糟糕。”
nbsp;nbsp;nbsp;nbsp;她说着，唤来了自己的随从：“你跟着这孩子回家一趟，再去请个大夫，替她外祖母相看相看。这天寒地冻的，光靠饿几顿怎么撑得下去呢？”
nbsp;nbsp;nbsp;nbsp;话音刚落，那随从答应着正要走时，远处忽然疾走来了一个侍子，伸着胳膊将那随从一拦。
nbsp;nbsp;nbsp;nbsp;谢瑾有些不痛快，蹙眉问：“为何不让她走？”
nbsp;nbsp;nbsp;nbsp;那内官冲玉璇玑和谢瑾行了个礼，笑着解释说：“二位殿下都在这儿镇着，此事不劳烦将军。长公主殿下注意到此处的动静，特命我来瞧瞧。”
nbsp;nbsp;nbsp;nbsp;“到底是长公主殿下心细。”谢瑾点点头，朝那小姑娘努了努嘴，“这孩子家人病倒，无人照料，替她请个大夫可好？”
nbsp;nbsp;nbsp;nbsp;粥架那处似是又有了动静，但谢瑾心心念念眼前的孩童，并未怎么留意。
nbsp;nbsp;nbsp;nbsp;“这孩子可怜见的。”那侍子点点头，睁着美目将小姑娘上下打量好几眼，忽然嗤笑一声，随即厉声唤来一个侍卫，“带走，好生看着，着人细细审问！”
nbsp;nbsp;nbsp;nbsp;变故横生，谢瑾错愕万分。她看着侍卫捂住了嚎哭起来的小姑娘的嘴，刚想伸手拦人，玉璇玑却扯住了她的袖子，摇摇脑袋。
nbsp;nbsp;nbsp;nbsp;“这不是欺负人么？”谢瑾瞪着眼问，“你扯我做什么？！”
nbsp;nbsp;nbsp;nbsp;玉璇玑笑着拍上了她的肩：“我说你白长那么大，竟被个小姑娘耍得团团转。”
nbsp;nbsp;nbsp;nbsp;“怎么，那孩子有何问题？”
nbsp;nbsp;nbsp;nbsp;“你先看看这些百姓。”
nbsp;nbsp;nbsp;nbsp;“可是你看那孩子的袄儿，乍一看灰扑扑打了五六个补丁，可表面平整，松软轻盈，是一个满口‘祖母病了却请不起大夫’能穿得上的么。”
nbsp;nbsp;nbsp;nbsp;谢瑾猛地怔住了。
nbsp;nbsp;nbsp;nbsp;玉璇玑将她的肩一掰，让她面朝粥架：“你再往排头处看看，可有看见什么异常？”
nbsp;nbsp;nbsp;nbsp;谢瑾蹙眉看了会儿：“不曾。”
nbsp;nbsp;nbsp;nbsp;“自然不曾，你注意力都在那孩子身上，倒是错过了一场好戏。”玉璇玑笑道。
nbsp;nbsp;nbsp;nbsp;她顿了顿，指着队伍排头，一字一句道：“方才那儿有人拿手指着我们这儿，抻着脖子想喊，被长公主着人压下来了。我猜，她要喊的是……‘凭什么我们要辛苦排队，那小姑娘哭一哭却可以被区别对待’。”
nbsp;nbsp;nbsp;nbsp;“所以……有人故意闹事？”谢瑾猛地转头，对上了玉璇玑的眼。
nbsp;nbsp;nbsp;nbsp;那双眼虽弯着，眼底却毫无清润的笑意。
nbsp;nbsp;nbsp;nbsp;玉璇玑把剑从腰上解下来，慢悠悠接了这话：
nbsp;nbsp;nbsp;nbsp;“对，有人闹事。”
nbsp;nbsp;nbsp;nbsp;药阁倒也不远，很快便到了。
nbsp;nbsp;nbsp;nbsp;这处山顶像一片世外桃源，有许多沟渠错落流淌，上面搭着小桥，水边杨柳依依，松散分布着许多木制小楼，最顶那座是处恢宏的木阁。
nbsp;nbsp;nbsp;nbsp;水边楼前都聚集着三两白衣女子，偶尔有一两个从她们身旁经过，会对商陆喊一声师姐。
nbsp;nbsp;nbsp;nbsp;但都没对她露出过什么异样的目光。
nbsp;nbsp;nbsp;nbsp;玉璇玑愈发放松，慢慢才敢从商陆身后走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