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真到了退无可退的这一步,黛黎发现一切是不受控制的。
她到底不是精密的机器,无法排除情绪的干扰,一如当初给他写《和离书》时没办法一笔呵成。
那些深夜里无人可诉的仿徨,那些不被信任的不安,那些自己翻来覆去揣测未来的迷茫,随着他冷声的质问,如同再也压制不住的山洪,轰然爆发。
“纳兰明摆着为州州站队,和崔先生打擂台。你身为他们上峰,别同我瞎扯什么这其中没你的授意。你暗地里做的事没和我说,什么都不告诉我,我只能自己想。”
黛黎的情绪愈发激动,“以史为鉴,可以知兴替。放任他们俩兄弟不管的后果必定是兄弟阋墙,势不两立!就连你秦长庚,将来很可能都讨不着好,你让我如何留?你根本就没有给我留下的余地啊!”
昔年李世民和李建成打擂台,最后太宗胜出,其兄兵败而亡,而当时的高祖直接被幽禁,无奈改立次子为皇太子,后来自个当太上皇去了,让次子继位。
当然,黛黎不认为戎马半生的秦邵宗完完全全等同于她所知晓的历史人物。
但还是那一句话,“以史为鉴,可以知兴替”哪怕不是一丝不改地照着那样的轨迹走,总归有几分相似。
毕竟那可是天下权柄,拥有不讲道理的生杀权。点石成金,点到谁,谁就能平步青云,连带着阖族也跟着一道鸡犬升天;生杀同理,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
试问这样的权力在前,又有几人能做到心如止水,不为所动?
他只是恨
在黛黎那番话后,房中针落可闻,气氛愈发冷凝。
黛黎发泄式的说完,视线有一瞬的模糊,想撇开头不去看面前男人,偏偏他在此时抬手。
生了茧的长指擦过她泛红的眼尾,拭去那将落未落的泪,他的动作笨拙,显然是很不擅如此。
有风从窗沿上吹入,在无声的退让中,屋中凝结的气氛缓缓流动。
“这般喜欢掉眼泪,当初夫人给我写《和离书》时,泡坏了多少张信纸?”秦邵宗拂过泪的指尖莫名发烫。
“……才没有。”黛黎僵了下,她试图继续转头不看他。
但秦邵宗为她拭完泪,顺带止住她转头的动作,让黛黎和自己面对面。她眼睛红红的,鼻尖也有些红,这会儿倒是从狐狸变成红眼兔儿了。
“还说没有?那信纸底下都被泡发了。”秦邵宗揶揄道。
明晃晃的证据被一而再、再而三揪着,黛黎恼了,如果是寻常她肯定要发点脾气,或拂袖而去。但现在跑是跑不了,也不好在这节骨眼上再去火上浇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