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氏扶着他坐下,问道:“出什么事了?可是……可是有人去灵堂捣乱了?”
作为章茂荣的妻子,朱氏的儿媳,她知道婆母在这个家里向来不讨喜。如今婆母过世,家里人对她的丧仪很不上心,而且不知为何,她隐隐感到大家对婆母还多了几分敌意,这才会怀疑是不是有人去灵堂闹事了。
章茂荣摇了摇头,沉吟许久后将房中下人都遣退了出去。
他刚才深思熟虑一番,还是决定将一切告诉妻子,并且说自己打算辞官。
丁忧是为了给母亲守孝,三年后还可起复,只是官职可能与现在不同了。但辞官则不然,这意味他今后都不算再做官了。
薛氏听闻丈夫如今的官职是用沈钰换来的,顿时面色发白,生出一身冷汗:“怎能如此?怎能如此!咱们章家好歹是书香门第,他们怎能做出这种事来?”
她说着眼中泛起泪光,两手局促地握在一起:“罪过罪过,弟妹……沈妹妹真是受委屈了。那……那现在该怎么办?”
章茂荣思索片刻,道:“我准备去趟京城,一是去向镇国公问个明白,二是表明辞官之意,看他能不能放弟妹离开。我虽胸怀壮志,却也不能靠出卖弟妹来实现自己的抱负。这样的官,我做着心里不踏实!”
虽然镇国公府肯放沈钰离开的希望很渺茫,但他还是要试一试。不管怎么说,弟妹都是因他们才陷进去的。
薛氏颔首表示赞同:“长房这几年多受沈妹妹照拂,我虽是嫂嫂,却未曾帮到她什么,反倒是她助我良多。”
她说着去妆奁中取出一只匣子,用随身的钥匙打开,从中取出几份田契地契。
“这些都是沈妹妹给咱们添置的,那时她说大家都是一家人,这些咱们便是不收也会被其余几房占去,不如给了咱们好生经营,你和二弟也能相互扶持。”
“如今出了这样的事,咱们怎好还留着?你明日就去县衙将这些田契地契的名字改了,去京城时一并带给她。”
说着她又拿出一叠银票:“到底是咱们欠了她的,不好只还了东西却不做补偿。可惜咱们在京城实在没什么产业,只能拿些银两给她了,还望她别嫌弃。”
章茂荣从她手中接过那些契书和银票,很是歉疚:“对不住,又要让你跟着我受苦了。”
薛氏笑了笑,握紧他的手:“咱们这样的人家,日子再苦也好过外头那些平头百姓。人家的日子都能过,咱们又有什么不能呢?”
“何况……这几年到底还是受了沈妹妹恩惠的,已经比从前好多了。”
沈钰嫁来之前章家正是最困难的时候,薛氏差点把自己的嫁妆填进去。
如今好歹她的嫁妆还在,前几年又听从沈钰的建议用嫁妆和长房的积蓄买了些田地铺面,收益很是不错。即便将这些田地和银两还给沈钰,他们手头余下的东西也足以维持生计。不说日子过得多好,但也不会比从前差。
“夫君,辞不辞官这些我都听你的,但有件事,你一定要听我的!”薛氏握着章茂芝的手更紧了几分,语气坚定,“若是这次能有机会分家,你定不能再犹豫了!”
章茂荣沉默片刻,最终用力点了点头。
…………
“点头点头点头,就知道点头!除了点头你还会做什么?”
秦恪看着还在专心吃零嘴的青鸟,没好气道。
那日沈钰在周家寿宴上被华阳公主刁难之后,卫渊就派了几个人贴身保护她。每每她出门,身边必定有国公府的人跟着。只要华阳公主靠近,他们就会站出来将人拦住。
虽然沈钰身边的人身手本就不错,保护她应当不成问题,但华阳公主的身份毕竟摆在那里,她的人虽打得过却拦不住,也不好每次见面都跟对方打一架,那她有理也变得没理了。
于是她没有拒绝卫渊的好意,任凭他派了几个人到自己身边。趁此机会她还将青鸟要来了,想着这孩子才十三四岁,留在她身边也好过被卫渊荼毒。
但青鸟年纪小,性子又颇为古怪,别人见到华阳只是亮出镇国公府的身份将人拦住,他则是完全看自己当时心情怎么样。心情好就只当看不见,心情不好哪怕对方已经被拦住,他也要上前把人作弄一番。
今日沈钰在外逛街时又与华阳遇到了,或者说是华阳知道她出门,又上赶着来挑衅了。结果青霜本都将人拦住了,这小子却忽然蹿出去,眨眼的功夫便将华阳公主头上的一支簪子拔了,且说什么都不还。
华阳公主虽然不是什么好东西,但青鸟此举显然也很不妥。
在场的人都拿他没什么办法,只能给华阳公主道了歉,说回头定将这簪子还她。
谁知回来的路上青鸟却将这抢来的簪子递给了沈钰,沈钰说这是华阳用过的东西,她不喜欢,然后这家伙……这家伙转头就将簪子扔进河里了。
秦恪知道后气得够呛,跑来问他是不是抢了华阳公主的簪子,他点头。
他又问他是不是把簪子扔了,他点头。
他问他为什么要抢,为什么要扔,他还是点头!
反正不管秦恪说什么,他就只是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