饶是丹卿病体欠佳,面色惨白,也被这灼灼浓艳衬出几分桃花颜。
丹卿穿戴整齐,到底舍了与之搭配的精奢珠玉束腰。
丹卿向来素净低调惯了,不喜出头争艳。猛然改变风格,如同换了个人。那微微上挑的眼尾,从前分明不觉蛊惑含情,如今眸光轻扫间,竟像是看谁都仿佛在刻意撩拨心弦。
丹卿神不知鬼不觉地离开了青丘。
待宴祈察觉出异样,已是三日后。
看着空空如也的床榻,宴祈怔怔站着,眼中情绪复杂。
整洁被褥上,平放着一张纸,是丹卿的字体。
「等我做完想做的事,我会回来的。」
灵力幻作的素纸,在宴祈掌中化为乌有,宴祈望向窗外,轻喃道:「非不撞南墙不回头吗?你和他,是不会有结果的。」
宴祈佝偻着背,缓缓坐在空榻上。
不过短短一两年,宴祈好似苍老了几百岁,眉目间亦不复从前的恣意洒脱。
宴祈知道,他对丹卿来说,从来都不是什么慈父,也不必在此时装出爱子如命的样子。
丹卿从年幼小小一团,成长到如今懂事乖巧的好模样,全是他自己的功劳。他待丹卿素来淡漠,除了给予他一方容身之处,他鲜少关怀教导他,更不曾为他撑腰,做他的倚仗。
一路以来的伤与痛,是丹卿独自杠过来。
他这个父亲实在做得不称职,但从多年前的那一天,他懵懵懂懂将丹卿抱回来的那刻,所求所愿的,不过是他馀生平安。
他唯愿延续他血脉的孩子,能平凡地丶平静地,好好活下去。
如今仍是如此。
第128章
魔域。
地宫深处。
无边无垠的黑暗里,上千根麒麟柱高耸其中,无数仙魔妖被藤蔓捆缚在柱子上,他们表情僵滞丶浑浑噩噩,俨然丢失神智的模样。
藤蔓粗壮柔韧,俨然是变异的紫葵草。
猩红诡魅的光点,在不见天日的地宫里闪闪烁烁。
那是紫葵草正在吸食俘虏者身体内的能量,然后源源不断向阵眼输送。
其中,每三根麒麟柱,为一「子阵」,诸多子阵为母阵提供养分。汇聚而成的新力量,则被藏匿于魔域的源族残魂吸纳汲取。
经过这段时间的滋养修行,源族残魂已成功修炼出几分实体,不必再依附于魔主屠浮身上。
地宫之上,诡魅森森的母阵中央,依稀能看到半透明的一抹身影盘坐着,正是闭目调息的源族残魂。
屠浮面无表情站在角落,一双眼睛直直盯着那半透明的人影,神色晦暗不明。
对这抹源族残魂,屠浮也曾心存怀疑,在源族残魂主动找上门时,屠浮仔细盘问过他的底细,譬如姓甚名谁,过去在源族又是什么身份背景等等。
彼时,无形无影的源族残魂咯咯一笑,「他」声音粗粝又喑哑,等笑够了,「他」这才阴沉沉道:「吾没有性别之分,至于名字身份背景,倒是有很多,你想听么?」话虽然这么说,「他」却没有等屠浮回复的意思,顾自讲了下去,「吾叫江慧,是一个失去丈夫孩子的普通源族女人,吾永远记得,为了逼吾失去斗志,他们亲手在吾面前,把吾的丈夫和年幼的孩子吸食成人干;吾还叫张岿生,只是个小小的一城之主,在划破夜空的厮杀屠戮声里,吾率领全城源族百姓上阵御敌,连续三天三夜的战斗,吾亲眼看着一条条干净整洁的道路,被鲜血染红。吾杀红了眼,却怎么都杀不尽那一个个丑陋贪婪的恶魔,最终,吾倒在血泊里,死不瞑目;吾还是个年仅七岁的小孩,家人们都唤吾『佑佑』,吾每天都活在家人的疼惜宠爱里,如果没有意外,吾会无忧无虑的快乐长大。直到某一天,灾难来临,全家八口为了保护吾,宁死不屈,吾被塞在重重法阵庇护的柜子里,为了不被发现,吾把自己的嘴都咬烂了,泪水混着血水的味道真令人作呕啊!眼看着那些恶魔即将踏出门槛,去毁灭屠戮下一个家庭。忽然,其中一个恶魔发现了吾,他举手示意同伴暂停,随即,他们迈着浑浊的步伐,朝吾走来,一步一步,每一步,都震得吾头顶的天空仿佛都在摇晃碎灭……」
那年,被源族施与恩惠,手把手创造出的几个低阶种族,因贪图源族与生俱来的力量,终于露出尖锐爪牙,动了歹念。
他们利用心软仁善的源族首领与祭司们,摸索出对付源族人的方法,他们意图歼灭源族,取而代之。
可源族实在太强大了。
他们只好先对老弱病残下手,又或是利用年幼子女,逼迫强大的源族人束手就擒。
一片片祥和安宁的土地沦为烈狱,源族圣女浴血而来,她号召仅存的源族人团结一体,共同御敌。
源族圣女聪慧敏锐,她的一出出计谋,让几个低阶种族为争夺利益而频频内乱。
多么可笑啊,源族人还没死绝,这群人已经在为源族神力的分配权而大打出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