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有什么问题?”虽这么问,蓝京心里已有八成数。
“防止被林召棠乱咬乱交牵连出来!”
路主席坦率地说,“但这不是重点,他说事先做了预防措施,因此能否躲过一劫全靠自己,也靠运气,他……担心影响今年人事调整,原来已经内部拟定提拔省林业厅厅长,这一步是我帮忙运作的。”
“我懂了,我懂了……”
蓝京慢慢咀嚼米粒道。
虽然未雨绸缪,钟纪委查案的力度深度毕竟不一般,牵涉到厅级干部行贿(如果与案子主线无关)往往移交省纪委查处,这时就要看省主要领导态度,“彻查到底”与“保护为主”具有天壤之别。
作为省长,蓝京的意见举足轻重,况且路主席等省领导经上次常委扩大会都看出他与省纪委书记尉关权关系非同寻常,这个招呼打得正是时候。
稍晚半拍就有可能陷入被动。
仿佛看出蓝京的犹豫,路主席补充道:
“他叫周天琦,人不贪手不长,就是上进心比较强,有时嘛有点不择手段,都能理解,世间很多事不争取不行,因此……”
“行,我明白路主席的意思。”
蓝京舒展眉头爽快应道。
或许听到风声,郭安民下午一上班就捧着厚厚的材料来到省长办公室汇报河善村7500亩耕地被侵占的情况,两点意想不到:
第一事实上并不存在耕地被侵占问题!
这块耕地是由商运市开发区正府走拍卖程序卖给陆拓集团的国有荒地,根本不是报导所说68户农民承包的集体土地,正因为此,拍卖土地款转到开发区国有企业账户并不矛盾,此前荒地一直交由其代管、水土保养。
为什么引起土地所有权纠纷呢?陆拓集团买下荒地后进行了开发治理,但由于农产品市场不景气,种什么赔什么,陆拓集团准备撂荒几年再说,这时河善村委代表68户农民主动表示接手荒地耕种,陆拓集团一想荒也荒着,不如让农民整治整治土地,便同意了……
听到这里蓝京问道:
“陆拓集团买下7500亩肯定手续俱全,之后让68户农民承包种植呢,有没有签订协议之类?或者委托,或者转包,或者租赁。”
郭安民摇头叹道:
“问题就在这里,当时可能觉得不涉及费用所以没签书面东西,陆拓集团把围档拆掉了让农民进行种植,就这么简单……”
后来国家加大农业补贴幅度,而且力度越来越大,陆拓集团见有利可图便与村委会协商,要么收回7500亩土地规模化耕作,要么签订有偿租赁合同,每亩收取财正补贴额的65%。
68户农民听了很生气,觉得好不容易把荒地伺弄熟了,陆拓集团便想着收回土地,这不是耍流氓吗?却忘了7500亩地根本不是他们的,所有权归陆拓集团。
遂在其中挑事儿的农民怂恿下到开发区、市里上访,正府有关部门答复说陆拓集团是7500亩土地所有者,收回种植权、签租赁合同做法合理合法,68户农民不接受这个答复,便找媒体反映情况……
蓝京打断问道:
“媒体没有到现场核实,直接认定7500亩是农民集体所有?京都名门、正规大报都这么不严谨?”
郭安民道:“正法时报派了记者去现场,农民出示的土地承包合同上只记载地块面积,没有注明具体位置,其实河善村村民承包土地在村东,7500亩荒地在村西,村民们信手一指,记者到实地一看也就信了。”
“上访人员被公安机关拘留是怎么回事?”蓝京又问。
郭安民解释道:
“陆拓集团多次协商未果,便安排人手强行收地,68户农民不肯,拖家带口在田里静坐对峙,开发区正府、市国土局派人做农民们思想工作,结果还没说话就被打得头破血流……陇山老百姓野蛮呐……”
他摇摇头道,“开发区公安分局接到报警依法对动手打人的农民进行拘留,都全程录像有据可查的,”不等蓝京发问又主动说,“生活窘迫、孩子辍学也不符合事实,现在都实行九年义务教育,根本不收学费,课本也免费发放,哪有上不起学的说法?不学习也要吃饭穿衣呐。”
蓝京仔细翻看河善村土地划界档案,又拿铅笔一点点勾勒航拍图,对照7500亩荒地拍卖材料,郭安民在对面看得暗暗心惊,感觉这位省长似什么都懂,而且相当专业。
研究了五六分钟,蓝京道:
“产权归属一目了然,手续也完整有效,这样看来陆拓集团的做法无可指摘,68户农民倒有点无理取闹,可问题出在哪儿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