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物抱歉地闭上嘴,尽管那不过是血肉堆砌中一个临时形成的裂口,称不上真正的“嘴”,随时可能在身体的其他角落重新张开,或者同时出现不止一张。
它的五官皆是如此,不断游移、变形,并不会固定在某处,整个身体都在违背规律地重组、生长。
它是一滩烂泥,世界于它而言也是同样。
刚刚孵化不久的异神已然显出极强的破坏力,所到之处不仅房屋建筑多米诺骨牌似的倾塌,更可怖的是所有生命都会被吸干——人类早已被转移出不见城,但还有太多太多被留下的动物,不被在意的植物,乃至无人问津的微生物——它们现在全都成了异神降临后的第一顿美餐。
一具具干瘪的骨架,一丛丛枯萎的植株,倒在它拖曳过的糜烂血痕中。
可它还是饿。
不够。不够。不够。
它们太稀薄,太单调,不够让它饕餮一番,没办法给它提供苏醒后最空虚时刻所需要的能量。
它好饿啊。谁来帮帮它呢?
大多数物种初生时都在寻找某个亲密存在,它虽是茧生,依旧承袭了这种本能。
它迷茫而无助,想着那个存在。
「母亲。」
为什么我来了,您却不在我身边?
「母亲……」
您不期待我的到来吗?
「母亲——」
我想要找到您。我会找到您。
异神生来拥有极为强盛的精神力,它没有学会控制,那同它一样混沌的精神力肆无忌惮地流窜,成了污染。
被月亮染红的夜空此刻多出一抹倾斜的蓝,连带着天际一同下沉。街道仿佛被液化,万物的影子疯长,死去的城市坠入意识沼泽,从现实剥离开来。
幸好现在城中已经没有高智力种族,否则在它精神力的扩张下,不知会群魔乱舞成什么样子。
他其实也有点儿受影响,揉了揉胀痛的额头,无奈道:“嘘,嘘,你会找到‘母亲’的,不用这么着急。”
他在它出生前就一直陪着它,异神现在看得见的活物同样只有他,也就雏鸟似的全心全意给予信赖:“呜?”
他微笑:“我答应过会一直陪你,当然也会陪你找到‘母亲’。那么,我们先给你取个名字好不好?这样你见到‘母亲’的时候,就可以做自我介绍了。”
“呜!”它有名字的。只不过两脚兽发不好那个音罢了。
“好吧,那总得翻译成我说得出、听得懂的语言吧?”
“呜,呜……”
他想了想:“就叫‘谜柩’吧?”
“呜?”
他毫不介意地,甚至是怜爱地拍了拍它的肩膀:“很合适哦。”
因为,你就是注定装下整个世界的灵柩啊。
旧世界的终焉与新世界的诞辰,正握在你的手中。
异神非常高兴。就像他说的,它有了一个名字,等找到“母亲”的时候,就能立刻表明自己的身份了。
“母亲”一定很想见到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