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彬犹豫了一下,“洛哥,我们现在就对黎安邦下死手?魏老爷子那边……恐怕会不快。”
魏山河,那是个盘踞此地超过三十年、树大根深、人人都得敬几分的老牌枭雄。他的生意早已洗白大半,与官方所在地白塔城的关系更是盘根错节,甚至有风声说,他正借着这层关系,试图将手重新伸回白塔的核心圈层。
禁区百分之七十的码头、货运线路、仓储物流都姓魏。任何商品、人员、货物的进出,都必须经过他的允许,并缴纳费用。他手里还攥着大量地契物业,操控着地下金融放贷,不知捏着多少人的身家性命。
更关键的是,这位爷没有亲生儿子,偌大的产业至今找不到一个名正言顺的继承人。
而最近两年,魏山河对能力出众的陈寅洛表现出了不同寻常的赏识和提携,甚至隐隐有将其视为接班人的意味。
这对于刻意接近魏山河以谋取其庞大根基的陈寅洛来说,是绝佳的机遇。
严彬顿了顿,谨慎地补充道:“圈子里都知道,黎安邦早年替魏爷办过几件非常棘手的脏活,虽然上不得台面,但魏爷念旧,一直默许他在自己的地盘上挣这份黑心钱。动了他,等于打了魏爷的脸面。”
此刻若因一个黎安邦而提前与魏山河正面冲突,确实会打乱全盘计划。
“阿星,去给我倒杯酒来。”陈寅洛沉声开口。
严彬那句话与其说是劝阻,不如说是一种尽忠职守的提醒。他跟了陈寅洛这么多年,比谁都清楚,以他那锱铢必报、绝不吃亏的性子,这点所谓的顾忌根本不可能让他忍气吞声,只会让他琢磨出一个更狠、更绝的法子,连本带利地讨回来。
陈寅洛杯中的酒才刚沾唇,还没咽下,楼梯口便传来了脚步声。医生带着检查完毕的陈知念走了下来。
“洛哥,陈小姐身上的伤检查完了。”
“主要是体表多处软组织挫伤,手腕和脚踝有绳索反复摩擦导致的撕裂伤,已经做了清创消毒。有些轻微脱水,体温也有些偏高,建议补充水分和休息。”
陈寅洛仰头一口把酒饮尽,才放下杯子,“没别的了?”
医生又补充道:“万幸没有更严重的内伤或……侵犯痕迹。只是精神一直处于高度应激状态,需要时间静养。”
医生话音刚落,一直呆呆站在一旁的陈知念突然毫无预兆地痉挛了一下。
之后,她整个人像被瞬间抽走了骨头,软软向下瘫倒,紧接着又被一股莫名的力量强行拉扯,开始无法控制地剧烈颤抖。大颗大颗的冷汗瞬间从她额头、鬓角渗出,划过的脸颊,脸色在极短的时间内由苍白转为一种不正常的死灰。
她牙齿疯狂地打着冷颤,发出咯咯的声响,双臂死死抱住自己,却又在下一秒被投入熔炉。
“我、我怎么了?”她瞳孔涣散地四处张望,却无法对焦,“好冷……不,是火……烧起来了……”
她似乎看到了并不存在的恐怖景象,双手胡乱地在空中挥舞抓挠,想要抵挡那些只有她能看见的怪物。
“别碰我!走开!求求你们……爸爸救我……爸爸……小叔叔救我!”
她在极致的混乱与恐惧中,无意识地喊出了那个名字,尽管那个名字本身也代表着危险与未知。
陈寅洛猛然站起,周身的气压骤然降至冰点,锐利的目光射向医生,“怎么回事?”
医生被他眼中毫不掩饰的戾气惊得心头一凛,立刻蹲下身,强行按住陈知念不断痉挛颤抖的手臂,仔细查看她的瞳孔、脉搏和失控的生理反应。
半晌后才犹豫着开口,“应该是……被强行注入了高强度致幻剂,由于没有补液,现在……发作了。”
阿星看到地上蜷缩颤抖的陈知念,瞬间想到了不久前被自己亲手
解决掉的阿胜。
当时阿胜也是这样,像一摊烂泥般蜷缩在角落,涕泪横流,浑身筛糠似的抖,嘴里含糊不清地求饶又夹杂着痛苦的嚎叫,早就没了人样。
他记得自己握枪的手抖得有多厉害,手心全是冰冷的汗。
但他知道阿胜没救了,老大说的没错,送他上路是替他解脱。
陈知念……阿星心里掠过一缕惋惜,一会给她买个好点的骨灰盒吧。
陈寅洛脸色阴沉地可怕,他盯着地上意识模糊的陈知念,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不管用什么方法,现在让她镇定下来。”
阿星眼底飞快闪过一丝诧异。
医生不敢有丝毫怠慢,立刻打开医疗箱,动作迅速地取出一支镇静剂。
他熟练地排空空气,找准血管,将针头推了进去。
很快,陈知念就安静了下来。
陈寅洛站在原地,垂眸看着地上失去意识的陈知念,眼神深不见底。
医生踌躇了一下又说,“镇静剂只能暂时让她安静,对于戒除没有任何作用,应该还会再次发作,我建议……捆住她的手脚,以免她做出什么伤害自己的事。”
“照你说的做。”陈寅洛飞快做出决定,“把她送到楼上,我亲自看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