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明知讨伐幽玄不过是以卵击石,他也要尽全力一战。未经尝试便放弃,不是他的作风。
只是这全力的付出中,必须为子桑留下一条后路。
于是他分出绝大部分魂魄前去一战,并抹去有关从阎四手中接过子桑的记忆,以免被幽玄查探到线索。
余下的少部分魂魄,则专注于藏匿子桑,藏到谁也找不到的地方。
讨伐一战,能伤到幽玄最好,若不能,那么纪怀光死在天下人与幽玄眼前,便不会再有人试图通过他的踪迹寻找子桑。
作为承载天道之力的容器,毁灭如幽玄,存续如银霜长老,他们的追随者必然想控制子桑,逼迫她献祭灵魂。
他不需要她的能量去探索更远边界,也不需要她的能量维系天地存续,他只想她活着。
无论外界怎样纷乱,只要她活着,便能接受他身为信徒的虔诚供养与索取。
他与她终于能在一起,再没有人打扰。
蓝色冰洞晶莹剔透,寒光流转,衬得子桑露在外面的双足愈发苍白。
他缓缓屈膝,托起她的脚踝,低头将脸颊轻轻贴上。
肌肤相触,温热犹存,真实得令人几乎心颤。
盼了十年,过去“近在咫尺,却又遥不可及”,如今依然如此。
他好像一直在追逐,总在将将要触碰到她时,差了那么一两分。可他也总能追逐,她是他想要的全部。
天道终将陨落,世界也有消亡的一日,而他,会一直陪在她身边。他答应过她的。
纪怀光在子桑身旁侧身躺下,十指一点、一点扣入她的指间,“弟子杀了师尊,用他传授的招式。”
他知道她不会在意,但他得告诉她。
子桑没有回应,也不可能回应。
许久,他想到什么般,嘴角牵起一抹笑意。
他低头轻吻上她的鬓发,“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师尊没能照顾好师娘,便由弟子,父债子偿。”
师娘余生,就交给他罢。
——
定制的衣柜占据整面墙,书桌上整齐码放着两行书籍,铅笔随意地横放在笔记本上。
床头没有太多装饰,只贴了好几张风格迥异的电影海报。
子桑躺在轻薄的被褥里,铃声响起,如绳索扯动铜铃,由远及近,在脑子里清灵灵地响。
她想着关掉,伸手却没能摸到声音的源头。
睁开眼,才发现右手搭在某人胸膛。她辨了辨身旁的男人,猛地屏住呼吸。
男人无疑是好看的,短发大大方方露出凌厉的五官,长在她审美上的好看。
只是好看归好看,她却记不起对方是谁,更不知道对方为什么会跟她躺在一起。
周围的陈设处处有熟悉的感觉,可她却想不起来为什么会觉得熟悉。
她似乎做了个冗长的梦,醒来的瞬间,忘得干净。
也许是她的动作将人吵醒,男人翻身将她揽进怀里,嗓音带着初醒时的微哑与缱绻,“休息好了?”
啊?脑子有些懵,她这算是休息好,还是没休息好啊?
子桑有些为难,还是打算先把状况摸清楚。
“虽然听起来有些匪夷所思,不过我大概是失忆了,请问,你是谁?”
男人听到回答,在她的注视下睁开眼睛。
漂亮的丹凤眼,凛冽却又意外的深情。说不上来为什么,对方的目光让她莫名觉得安心,于是进一步推测出,应该不是被迫,大概率是成年人之间,互有好感的亲密社交。
对视没多会儿,男人无奈又宠溺般地倾身吻上她的额心,“看来昨晚没喂饱你,还有心思玩扮演游戏。饿了吗?早餐想吃什么?我去做。”
男人干脆利落地下了床,子桑超不经意地瞥上一眼,暗暗感慨自己吃得是真好。
洗手间传来洗漱的动静,子桑换好衣服坐在沙发上,回忆了半天也没回想起来她的家庭关系、职业背景、过往经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