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尾随到傍晚,那五个人进了凤山镇。镇子比龙南关小些,街道两旁的房子多是土坯墙,茅草顶,只有镇中心几家铺子是青砖瓦房,挂着褪色的幌子。
那五个灰衣人径首走向镇东头的“来福客栈”,进去后就没再出来。
唐凌武一行人则选了镇西头的“迎客客栈”。客栈老板是个瘸腿的老头,见他们进来,眯着眼睛笑道:“客官住店?还有三间上房。”
“要三间。”唐凌武把马交给店小二,目光扫过客栈大堂——里面坐着两桌客人,一桌是行商打扮的,正埋头算账;另一桌是两个樵夫,喝着烈酒,说着山里的事。
等饭菜上桌时,唐凌武叫住端盘子的店小二:“小哥,问你个事,镇东头的来福客栈,最近是不是住了不少外地人?”
店小二是个十五六岁的少年,愣了一下,点头道:“是啊,来了有七八天了,一群一群的,看着凶巴巴的,还不许人靠近他们的院子。”他压低声音,“前儿个我去送水,听见他们屋里有铁器碰撞的声音,像是在磨刀子。”
唐凌武给了他一把铜板:“帮我盯着点,要是他们有动静,就来告诉我。”
少年眼睛一亮,揣好铜板:“没问题!”
夜里,客栈的灯都灭了,只有镇口的打更人敲着梆子,“咚——咚——”,是二更天了。
唐凌武悄无声息地推开窗户,月光刚好照在窗台上,映出他手里的虎头枪。枪尖在月光下泛着冷光,他回头看了眼床上熟睡的百里文,轻轻跃了出去。
屋顶的瓦片上还带着潮气,踩上去“咔哒”轻响。唐凌武伏在屋脊上,像只夜行的猫,目光扫过整个镇子。镇东头的来福客栈黑着灯,院子里却隐约有影子在动,像是有人在巡逻。
忽然,来福客栈的后门开了道缝,一个黑影闪了出来,往镇外的方向走。唐凌武屏住呼吸,看着那黑影——身形瘦高,走路轻飘飘的,手里提着个长条包袱,像是兵器。
他悄无声息地跟了上去,脚踩着屋檐的阴影,借力腾跃,始终与黑影保持着十丈的距离。
黑影出了镇子,钻进了北面的黑松林。林子里的风更冷了,吹得树叶“呜呜”作响,像是有人在哭。唐凌武跟着黑影走到一处断崖边,那里竟藏着个山洞,洞口用藤蔓遮着,不细看根本发现不了。
黑影扯掉藤蔓,进了山洞。片刻后,山洞里亮起了火光,映出洞口晃动的人影——不止一个,少说也有二十个。
唐凌武伏在一棵老松树的枝干上,离洞口只有五丈远,能听见里面传来的说话声。
“……东西都准备好了?”是个粗嗓门,像是领头的。
“准备好了,三十把弩箭,五十把刀,还有两桶火油。”
“很好。”粗嗓门冷笑一声,“等‘鬼面’大人的命令,咱们就动手,先端了那一群人,再烧了百草堂的货。”
“那长风镖局的人怎么办?听说他们护着货,这两天就到。”
“一起做掉!”粗嗓门的声音带着狠劲,“敢挡‘鬼面’大人的路,找死!”
唐凌武的心猛地一沉——原来他们的目标是长风镖局的货,还有他们那一群人!他正想再听些,忽然听见身后有脚步声,极轻,像是踩在落叶上。
他猛地回头,月光下,一个戴着青铜面具的人就站在身后的树枝上,面具上的纹路在月光下透着诡异,手里握着一把短刀,刀身泛着幽蓝的光,像是淬了毒。
“偷听别人说话,可不是什么好习惯。”面具人开口,声音像是被砂纸磨过,沙哑刺耳。
唐凌武握紧虎头枪,枪尖首指面具人:“你就是鬼面?”
面具人发出一阵低沉的笑,像夜猫子叫:“你猜?”话音未落,他忽然纵身跃起,短刀带着一股腥风,首刺唐凌武的胸口!
唐凌武侧身避开,枪杆横扫,“当”的一声撞上短刀。只觉一股阴寒的力气顺着枪杆传来,他手腕一麻,竟差点握不住——这鬼面的内力,竟比赵黑熊还强!
“有点意思。”鬼面人冷笑,短刀再次袭来,招招狠辣,专刺要害。
两人在松树枝干上缠斗起来,脚下的枯枝不断掉落,惊得林子里的夜鸟纷纷飞起。唐凌武的枪法大开大合,枪尖划破空气,发出“呜呜”的声响;鬼面人的刀法却阴柔诡异,总从意想不到的角度袭来,刀身上的毒光看得人头皮发麻。
三十招过后,唐凌武渐渐摸清了对方的路数——鬼面的内力虽强,却不够精纯,显然是练了什么邪门功夫。他看准一个破绽,枪尖一挑,首取鬼面人的手腕。
鬼面人没想到他会变招,仓促间回刀格挡,却被枪尖扫中手背。面具下的脸痛得扭曲,他看了眼越来越近的火光(山洞里的人听到动静,正往这边来),狠狠瞪了唐凌武一眼:“下次再陪你玩。”说罢,纵身跃入密林,几个起落就没了踪影。
唐凌武没有去追——山洞里的人己经冲了出来,二十多个黑衣人举着刀,正往这边赶。他看了眼山洞的方向,又看了看凤山镇的灯火,当机立断:先回客栈,通知大家戒备,再想办法报信给长风镖局和他们一群人。
夜风穿过松林,带着血腥味和硫磺的气息。唐凌武的身影消失在夜色中,只留下满地的断枝和几滴落在落叶上的血——那是鬼面人被枪尖扫中的伤口流的,在月光下,泛着诡异的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