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这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唐志峰从暮色中走出，他的玄色劲装沾着不少草屑，右臂的伤口用布条缠着，刀鞘上的雪莲纹路被血糊住，却依旧透着股凌厉的气势。他走到唐凌武面前，双手抱拳，声音低沉：“凌武，牛黄己除。”
唐凌武眼睛一亮，紧绷的神经终于松了些：“唐统领，你没事吧？”
“无妨。”唐志峰摇了摇头，目光扫过周围的伤员，眉头微蹙，“先处理伤口，此地不宜久留。”
赵猛连忙说道：“唐统领说的是。苏梦，快给各位处理伤口。”
苏梦应了声，打开药箱，里面的瓶瓶罐罐摆得整整齐齐，散发出浓郁的药味。她先是给唐凌武处理后背的伤口，用烈酒清洗时，唐凌武疼得浑身紧绷，额角青筋暴起，却硬是没哼一声。百里霜站在一旁看着，眼圈红红的，手里紧紧攥着块干净的布，却不敢上前帮忙。
苏梦的手法很熟练，很快就给唐凌武的伤口上了药，用干净的布条缠好。接着是吴镇昆、冯老虎、王鸿伦……她的动作轻柔而迅速，一边处理伤口，一边叮嘱注意事项，声音温柔得像春风，让众人的疼痛感都减轻了不少。
趁着苏梦处理伤口的功夫，唐志峰低声对唐凌武和赵刚说道：“牛黄虽然死了，但我在他身上没找到任何关于十五楼的信物。而且……”他顿了顿，眼神凝重，“我总觉得，他临死前的眼神有些不对劲，像是在暗示什么。”
赵猛皱起眉头：“你的意思是……牛黄是受人所托？”
“极有可能。”唐志峰点头，“牛黄只是十五楼的第十五楼主，上面还有十西个楼，楼主的武功深不可测，据说会‘碎心掌’，能隔空伤人。这次他们出动这么多死士，绝不仅仅是为了劫镖那么简单。”
唐凌武眼神一凛：“你的意思是……他们的目标是我？”
“不排除这个可能。”唐志峰看着他，眼神里满是担忧，“你身上流淌的是镇西王的血脉，你若不在，其他三王虎视眈眈，后果不堪设想。”
于子骞在一旁听着，忍不住插话：“依我看，我们得尽快赶到南福郡城，在郡城里，总比这深山老林安全许多。路上一定要多加小心，保不齐十五楼还会派人来。”
唐凌武点头：“说得对。赵统领，霍寨主，不知你们接下来有何打算？”
赵猛说道：“我等自然是护送公子到郡城，这是王爷的命令。”
霍秀秀笑着说：“我们凤凰寨离这不远，正好也要回去，就陪你们走一段，也好看看十五楼的杂碎还敢不敢来送死。”
唐凌武连忙道谢：“那就多谢霍寨主了。”
众人简单处理了伤口，又在附近找了些干柴，点起几堆篝火。火光跳跃着，照亮了每个人疲惫却坚毅的脸。苏梦给伤员们分发了止痛药，吴镇昆让镖师们检查了镖车，确定货物完好无损后，才松了口气。冯老虎不知从哪摸出个酒葫芦，给每个人都倒了点烧酒，说是能活血化瘀，辣辣的酒液入喉，驱散了不少寒意与疲惫。
唐凌武坐在篝火旁，看着跳跃的火苗，心里却一首在想秦艽的事。那张脸到底在哪里见过呢？他皱着眉，努力回忆着过往的点滴——小时候在师门的时光？三年前在漠北与突厥人厮杀的日子？还是……他猛地想起什么，眼睛一亮，看向正在给弓上油的秦艽，她的左手无名指上，有个小小的疤痕，像颗星星。
唐凌武盯着篝火的火苗，忽然像被什么烫了似的猛地抬头，目光首首落在秦艽身上，眼睛亮得惊人：“秦艽姑娘，我想起来了！”
秦艽正用布擦拭着弓身，闻言动作一顿，抬起头，高马尾随着动作轻轻晃：“公子想起什么了？”
“三个月前在南城郡的夜市，暴打张屠户的姑娘，是不是你？”唐凌武往前倾了倾身，后背的伤口被牵扯得疼，他却浑然不觉，语气里满是笃定，“那张屠户仗着有个当差的表哥，强抢农户的女儿，是个穿玄衣的、背强弓的姑娘冲出来，三拳两脚一鞭就把他打趴了，还放话‘张屠户，前天你婆娘是不是刚去府衙告你偷卖病死猪肉？”
秦艽手里的布“啪嗒”掉在地上，她睁大眼睛，脸上的英气瞬间被惊讶取代，嘴角的梨涡都惊得深了些：“少侠怎么知道？”
“那天我就在旁边的人群里，姑娘比我动作还快。”唐凌武笑起来，眼角的血痂都柔和了些，“我还跟你说了两句话，我说‘姑娘好身手’，你说‘路见不平而己’，然后转身就没影了，快得像阵风。”
他转头看向身边的百里霜，拍了拍她的胳膊：“霜儿，你有没有印象？那天你还说‘我是不是看呆了’。”
百里霜先是一愣，随即拍了下手，月白色的裙摆随着动作晃了晃，眼里的酸意早没了，只剩下恍然大悟的亮：“对哦！我记起来了！”她看向秦艽，语气里满是佩服，“那天你把张屠户的胳膊拧得‘咯吱’响，他哭着喊‘再也不敢了’，你转身就钻进了巷子里，我还跟武哥哥说‘这姑娘肯定会飞’呢！”
秦艽这才彻底反应过来，脸上泛起红晕，伸手把额前的碎发别到耳后，露出光洁的额头：“原来那天跟我对话了几句的公子是你。”她挠了挠头，有些不好意思，“我那天是下山采买，正好撞见张屠户作恶，没忍住……”
“这有什么好忍的？”唐凌武朗声笑，“那种恶霸，就该有人教训。我当时还跟霜儿说，这姑娘行侠仗义，是个高手，是个好榜样。”
“哪是什么高手。”秦艽摆了摆手，弓身捡起草地上的布，重新擦起弓来，指尖却带着笑意，“就是看不惯仗势欺人的东西。那天打完他，怕他报官纠缠，就赶紧走了，没想到会在这里遇上你们。”
百里霜凑近了些，月白色的衣袖扫过秦艽的弓套，语气雀跃：“姑娘你不知道，那天你走后，镇上的人都在说‘南城郡来了位女侠客’，还有人画了你的小像呢，说你‘箭似流星，鞭如疾风’。”
“哪有那么神。”秦艽的脸更红了，却忍不住追问，“他们还说什么了？”
“还说你是哪家官府的少姑娘，专门来收拾坏人的。”唐凌武接话，想起那天镇上百姓拍手称快的模样，嘴角的笑意更深，“我当时就想，这姑娘一身正气，若是有缘，定要再遇一次，好好讨教几招。”
秦艽眼睛一亮，把弓往身后一背，拱手道：“讨教谈不上，若是唐公子不嫌弃，等到了南福郡城，我请你们去喝城东的酸梅汤，那是我采买时常去的摊子，酸甜解暑，味道极好。”
“好啊！”百里霜先应了下来，拉着秦艽的手晃了晃，“到时候你可得跟我们说说，凤凰寨里是不是像画本里写的那样，有聚义厅，有藏宝阁？”
秦艽被她晃得笑起来，露出两颗小小的虎牙：“哪有什么藏宝阁，就是些山货药材罢了。不过我们寨后的瀑布倒是好看，像条白帘子挂在山上，下次你们若有空，我带你们去看。”
篝火噼啪作响，把三人的影子投在地上，忽长忽短，像三只凑在一起说悄悄话的鸟儿。唐志峰远远看着，原本紧锁的眉头渐渐舒展，对着赵猛低声道：“看来这趟路，能少些沉闷了。”
赵猛笑着点头，目光落在相谈甚欢的三人身上，眼里满是暖意：“年轻人的缘分，总是这么奇妙。”
唐凌武的心跳瞬间加速，刚想开口询问，却被赵猛的声音打断了。“凌武，我们得连夜赶路，趁着月色好，争取明天天黑前到南福郡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