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里霜坐在唐凌武身边，手里把玩着颗刚摘的果子，忽然问：“武哥哥，你说内城会不会比外城还热闹呢？”
“肯定的。”唐凌武望着内城紧闭的城门，那里的灯火比外城更密，像打翻了的星子，“等明天进去，你就知道了。”
次日天刚蒙蒙亮，内城的城门便“嘎吱嘎吱”地开了。唐凌武的队伍是第一批进城的，当马蹄踏上内城的青石板路时，所有人都愣住了——那路宽得能并排跑十辆马车，两侧的店铺比外城更显气派，绸缎庄的幌子绣着金线，酒楼的门脸雕着龙凤，连路边的石狮子都比别处的多三分威风。
“这……这路竟能并行二十匹马？”胡凌云瞪大了眼睛，他曾以为武州关的主街己是天下最宽，此刻才知天外有天。
林凯旋也看得失神，后背的箭伤早己无碍，他伸手比划着街边的酒楼：“这楼怕是有十丈高吧？比你们那个镖局的望楼还气派！”
吴镇昆若是在此，定会笑着解释：“这是朱雀大街，是皇城最繁华的所在，别说二十匹马，就是摆开仪仗，也绰绰有余。”
唐凌武同样震撼——他自幼在镇西王府长大，见过最繁华的城镇，却从未想过人间竟有如此壮阔的城池。道路两旁的行人穿着光鲜，有穿锦缎的公子，有戴珠钗的小姐，还有背着书箱的书生，连说话的声音都比别处温和，像浸了水的棉絮。
“怎么样，没骗你们吧？”吴镇昆笑着看他们震惊的样子，老镖师来过武康城三回，却依旧对这份繁华心生感慨，“这还只是内城的边缘，往里头走，更气派。”
冯老虎咂舌：“哈哈哈，你们知道为啥都想往皇城挤了吧，这日子，神仙也比不上啊！”他说着，忽然勒住马，指着街边的一家铁匠铺，“你们看那锤子，比俺的还大！”
众人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铁匠铺的炉火烧得正旺，一个赤裸着上身的铁匠抡着大锤，正“叮叮当当”地打铁，火星溅得老高，映得他古铜色的肌肉发亮，每一下都像砸在人心上。
队伍行至一个十字路口，吴镇昆忽然勒住马，对着唐凌武拱手：“唐世子，前面就该分路了。俺们镖局得往胡神医的医馆去，这趟货有的是给医馆的药材，耽误不得。”
唐凌武点头，翻身下马，掌心与马鞍的摩擦还带着温度：“吴镖头一路辛苦，这份情，唐某记下了。”
“唐世子客气啥。”吴镇昆也下了马，手掌拍在唐凌武肩上，带着一路风霜的温度，“等俺们交了货，定去百里将军府找你喝两杯！”
冯老虎早就跳下马来，抱着双锤凑过来，笑得像个孩子：“小王爷，俺也去！俺还没见过将军府长啥样！”
王鸿伦也跟着下马，他小腹的伤己无大碍，此刻正帮着镖师们检查镖车，声音依旧低沉却透着实诚：“俺们交完货就去，绝不耽搁。”
“好，我在府里候着。”唐凌武笑着应下，目光扫过镖局的弟兄们——这一路同生共死，早己不是雇主与镖师的关系，倒像并肩作战的兄弟。
胡凌云和林凯旋也下了马，对着吴镇昆拱手：“吴镖头，后会有期！”
“后会有期！”吴镇昆挥了挥手，对着镖师们喊，“走了，去胡神医医馆！”
镖局的队伍缓缓拐进另一条街道，镖车的轱辘声渐渐远了。冯老虎还在回头张望，嘴里念叨着“可别忘了叫俺”，惹得众人都笑，连空气里都飘着轻松的暖意。
“走吧，去将军府。”唐志峰拍了拍唐凌武的肩膀，目光转向百里霜，眼里带着笑意，“霜儿姑娘，快到家了，高兴不？”
百里霜的眼睛亮得像两颗星，月白色的裙摆随着脚步轻轻晃：“高兴！我爹肯定给我做了好多好吃的！”她指着前方的一座牌坊，“过了那座牌坊，就快到了。”
队伍顺着主街前行，路过一座宏伟的府邸时，百里霜指着说：“那是礼部尚书府，我爹常去那儿议事。”又路过一片湖泊，湖边停着画舫，“那是太液池，夏天能划船呢，荷叶能遮半个船。”
唐凌武听得认真，目光却被街边的一座武馆吸引——馆前的空地上，十几个少年正在练拳，招式刚劲有力，拳头带起的风都能听见，引得路人纷纷驻足。“那是‘威远武馆’，”百里霜顺着他的目光看去，笑着说，“馆主是我爹的老部下，拳脚功夫厉害得很，你要是有空，可以去切磋切磋。”
唐凌武点头，心里却在想——这武康城，果然藏龙卧虎。
队伍行至午时，终于望见了百里将军府的大门。那门庭比镇西王府更气派，朱漆大门上镶着铜钉，门口的石狮子比外城的更高大，两个守门的家丁穿着体面的绸缎，见百里霜回来，连忙躬身行礼，声音里带着恭敬：“小姐回来了！将军正等着您呢！”
百里霜笑着应了声，转身对着唐凌武说：“武哥哥，到了。”她的眼里带着点不舍，却更多的是回家的雀跃，像只归巢的小雀。
唐凌武翻身下马，望着那座宏伟的府邸，忽然觉得这一路的奔波都值了。他对着百里霜拱手：“进去吧，别让伯父等急了。”
“嗯！”百里霜点点头，又想起什么，从怀里摸出个香囊，递过来时指尖微颤，“这个给你，是秦艽姐姐送的那个，驱蚊。”
唐凌武接过香囊，指尖触到囊里坚硬的狼牙——那是秦艽送的，一路护着他躲过多少夜露。他忽然笑了，青狼林里的厮杀、凤凰寨上的思念、官道上头的日月，好像都凝在这小小的香囊里了。
队伍分批安排在将军府周围，唐凌武等人缓缓。进入将军府，朱漆大门在身后缓缓关上，将武康城的繁华与喧嚣隔在门外。唐凌武站在庭院里，望着头顶的蓝天，忽然明白——他们的故事，在这座宏伟的城池里，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