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什么都没做。”潘汉文摊开双手，铁扇依旧藏在袖中，一脸无辜，“是你们自己不小心。”
秦墨山放下茶碗，眼里带着赞许：“他不敢回来了。”
那书生连忙爬起来，对着潘汉文作揖，眼圈通红：“多谢小哥相救！在下王砚，敢问小哥高姓大名？”
“我叫潘汉文。”少年挠了挠头，有些不好意思，“举手之劳，王先生别客气。”
秦墨山看着地上的木棍，对潘汉文道：“刚才那扇‘引’得不错，只是角度偏了半分，若再低一寸，能让他自己绊个跟头——记着，借力要准，差一点，效果就差远了。”他特意提“扇”，绝口不提掌法。
潘汉文点头记下，忽然想起什么，从怀里掏出两个烧饼，递给王砚：“王先生，还没吃饭吧？”
王砚接过烧饼，眼眶更红了：“小哥真是好心人……不瞒二位，我本是皇城书院的先生，因得罪了权贵，被革了职，欠了债，连回家的路引都被收了……”
“皇城书院？”秦墨山眼神一动，“你认识翰林院的刘学士？”
王砚一愣，随即点头：“刘大人是我恩师！只是……恩师去年告老还乡了，不知二位找他？”
“没什么，曾经见过几面，还算熟悉的。”秦墨山没细说，只问，“进皇城的路引，能补办吗？”
“能！”王砚连忙道，“城外的驿站就能办，只是得多花些银子……我这里还有几两碎银，二位若不嫌弃……”
“不必了。”秦墨山从怀里摸出块碎银，递给跑堂的，“结账。”他对王砚道，“我们自己去办就好。倒是你，若信得过，可与我们同行，到了皇城，总能找个糊口的营生。”
王砚千恩万谢，跟着他们出了酒肆。官道上的行人渐渐多了，挑着年货的小贩、赶着马车的商人、背着行囊的游子，都朝着皇城的方向赶，脸上带着急，也带着盼。路边的摊位摆上了春联、福字、红灯笼，红得像团火，把腊月的冷都烘暖了些。
“师父，您说那地痞会不会真叫人来？”潘汉文边走边问，手里转着铁扇，扇骨碰撞的轻响被风声盖住。
“叫了又何妨？”秦墨山瞥了眼远处的树林，“你那扇子，正好练练手。只是记住，不到万不得己，别让人见着扇底的功夫。”他知道，有些东西，露得太早，容易招祸。
“为何？”潘汉文不解，“这扇法挺厉害的。”
“木秀于林，风必摧之。”秦墨山的声音沉了些，“咱们带着的东西，本就惹眼，再露了这等功夫，怕是没到皇城，就被人盯上了。”他没明说是什么，潘汉文却懂——是那本藏在怀里的秘籍。
接下来的三天，师徒俩和王砚同行。每日赶路间隙，潘汉文就找僻静处练扇。在平桥镇的河边，他用袖中扇子的“引”劲，把飘落的芦花聚成个球，不散不碎；在驿站的柴房，他练“化”劲，十根柴火棍并排立着，扇风过后，只有中间那根倒了，其余九根纹丝不动，连秦墨山都赞了句“有点意思了”。
王砚看在眼里，啧啧称奇：“潘汉文小哥这扇法，看着柔，却透着股巧劲，倒像……像我恩师常说的‘治世之道，柔能克刚’。”
潘汉文听了，心里忽然亮堂——原来扇法不只是打架的本事，竟还藏着道理。他练得更勤了，连睡觉时都在琢磨招式，夜里做梦，竟梦见自己的扇风拂过皇城的宫墙，把墙上的戾气都化成了雨，滴落在护城河的冰面上，融出个个小圆洞。
“师父，过年真要在皇城过？”在平桥镇傍晚，离皇城根只剩三天的路程，潘汉文看着路边卖糖葫芦的小贩，咽了咽口水。他自小跟着师傅流浪，过年不过是多块肉，从未见过皇城的年景。
“嗯。”秦墨山望着远处的山林，声音里带着些怀念，“皇城的年，有宫灯，有庙会，还有卖糖画的老汉，画的龙能张嘴。”他顿了顿，看向潘汉文，“你那扇子，到了皇城或许能用上——那里的权贵，比黑山寨的匪患更难缠，手里的‘刀’，也更隐蔽。”
潘汉文握紧了扇子，袖中的扇骨隐隐发热：“我不怕。”
王砚在一旁笑道：“潘汉文小哥这本事，到了皇城，定能闯出一片天地来。”
三人说说笑笑，没注意到身后三里外的树林里，个穿灰衣的汉子正收起望远镜，嘴角勾起抹冷笑。他身后的树上，蹲着个黑衣人，面罩遮住半张脸，只露出双阴鸷的眼：“暗月教要找的那两个人，应该就是这两个人了。看样子那个老头有点功夫，那小子也还可以，那个书呆子手无缚鸡之力啊。”
灰衣人点点头继续问道：“要不要动手？”
“不必，我们把消息给暗月教就行。”黑衣人跃下树，“等他们过了平桥镇，暗月教的人会收拾他们的，我们的任务也就结束了。”
两人的身影很快消失在暮色里，只留下几片被踩落的枯叶，在风中打着旋。秦墨山正指着远处的地方：“看，那就是皇城的位置了。”
潘汉文抬头望去，只见那片巍峨的山岭背后，就是皇城，南汉最核心的地方，他像落在人间的星，暖融融的。他摸了摸怀里的秘籍，又紧了紧袖中的铁扇，忽然觉得，这趟旅程，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