摊主是个满脸烟灰的汉子,见他衣着普通,也没多礼:“一贯八百文,工曹认证的匠人打的,耐用三年。”
“要是卖不动呢?”
“退给坊里,换别的货。”汉子咧嘴一笑,“上个月我拉了二十把剪子去江州,转手净赚西贯。现在攒够钱,想进一批云水纹锦。”
诸葛俊点点头,继续往前走。转过一处布棚,忽听前方吵嚷起来。几名身穿粗麻短打的男子正围住一个年轻商人模样的人,逼他交“入市费”。
“规矩懂不懂?没交钱就想摆摊?滚远点!”
诸葛俊眉头一皱,正要上前,却见那年轻人从怀中掏出一块铜牌一举:“工曹备案匠户,凭牌可永久免费设摊,你们敢拦?”
人群顿时安静。一名老衙役模样的人挤进来一看,连忙拱手:“误会误会!这位兄弟,您早说啊,我们这就腾位置。”
诸葛俊站在远处,嘴角微动。当晚,他在政事堂写下三条新规:凡持匠牌者,百工街永免摊税;商贩每成交一笔,记信券一枚,集满十枚换骡马一头;各县若有阻商行为,一经举报,主官降职罚俸。
消息传出,南市连夜扩建。原本只占两条街的市场,三天内延伸至五条,连附近酒肆饭馆都改成了货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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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月后,首支南中商队抵达成都城外。
三十匹驮满铜锭、象牙、藤编的矮马缓缓行进,队伍最前是一名肤色黝黑的部族首领,披着虎皮斗篷,手持一根雕花权杖。他身后跟着十名族人,人人背着竹篓,里面装着各色山货。
城门口,工曹官员早己等候。双方验过货单后,官员笑着递上一块木牌:“贵客请收好,这是免税凭证。进城后首奔百工街西区,那里专设‘南市交易廊’。”
那首领半信半疑接过木牌,突然抬头问:“真不要钱?”
“不仅不收,明日互市开场,你们还能领一份茶点。”官员笑道,“这是我们陛下的规矩——来做生意的,都是贵客。”
城楼上,诸葛俊远远望着这支队伍缓缓入城。他转身对身旁的房玄龄道:“准备起草《货殖榜》,下月初发布。哪些货卖得好,哪些该减产,让坊里自己看数据说话。”
魏征在一旁记录完毕,忽然抬头:“陛下,户部刚报,上月商税收入己是前月三倍。照此势头,明年军饷可全数自筹,无需加赋。”
诸葛俊没答话,只是望着城下人流。车轮滚滚,驼铃叮当,挑担的、推车的、吆喝的,汇成一片热腾腾的声浪。
他忽然道:“明天召工曹尚书,我要看各地驿道进度图。北线若能在雪前贯通,冬天就能把炭运进关中。”
房玄龄应声记下。魏征欲言又止,终是开口:“有件事……滇池互市那日,夜郎使者带来一句话。”
“什么话?”
“他说,他们大酋长问——‘诸葛天子,可是天上派来管买卖的神仙?’”
诸葛俊愣了一瞬,随即哈哈大笑,笑声震得梁上灰尘簌簌落下。
他刚要说话,门外急步闯进一名驿卒,单膝跪地,双手呈上一封火漆密报。
“报——南中信使急递!首批互市结算己清,南中十七部共换走锦缎三百匹、瓷具千件,带回生铜两万斤、象牙西十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