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令兵递上的火漆信封被诸葛俊轻轻放在案头,指尖在边缘划了一圈,没拆第二遍。他盯着那抹暗红的封印看了片刻,抬眼望向殿外。
天刚亮,宫墙下的石阶还泛着夜气的凉意,几盏残灯在风里晃,远处有百姓挑担子的声音,吱呀吱呀地穿街而来。
“刀能砍倒人,砍不倒人心。”他开口,声音不高,却像一块石头落进静水。
薛仁贵正靠在门边啃烧饼,闻言差点噎住,连忙灌了口茶:“大人,这五千新兵刚打出威风,士气正旺,不如趁势往北推三百里,把晋国那些哨堡全掀了。搞什么……文教?”
岳飞站在一旁,手中握着一份军报,眉头微皱:“百姓刚过几天安稳日子,征役未歇,又推教化,怕是劳民。”
诸葛俊没答话,起身走到长案前,抽出一份卷册摊开。纸面平整,墨迹清晰,标题三个大字——《蜀训》。
“这是什么?”薛仁贵凑过来,歪头瞅。
“以后每个识字的百姓都要背的。”
“背这个?”薛仁贵咧嘴,“比练弩还难记吧?”
“不是让你背。”诸葛俊瞥他一眼,“是让全境百姓,从七岁孩童到六十老翁,都得知道,自己是蜀人。”
他手指轻点卷首:“‘立身以诚,持家以俭,奉公以忠,守土以义’——这不是文章,是根。军队能护国,但治国得靠这个。”
岳飞低头细看,神色渐缓:“若真能推行下去,民心可聚。”
“吴地新附,百姓见官就躲,听见鼓号就关门。”诸葛俊合上册子,“他们不怕我们打不过晋国,怕的是今天归蜀,明天换旗,后天又要交粮当兵。我们要让他们明白,蜀国不只是一个名字,是一套活法。”
薛仁贵挠了挠头:“可这东西……看不见摸不着,怎么推?”
“派人去。”诸葛俊道,“每州设‘文教使’,由太学选派,带书、带礼、带规矩下乡。先讲三日,再考一场,过关的发‘识字牌’,免税一季。”
岳飞点头:“以利促学,可行。但需防胥吏借机勒索。”
“监察院同步派出巡按,凡借文教之名扰民者,杖责流放。”诸葛俊语气一沉,“这次不是练兵,是种树。十年不成林,但得有人栽。”
话音未落,殿外脚步声起。
一名内侍捧着一叠文书快步进来,躬身呈上:“成都各坊里正联名请示,万民同庆·礼乐大典筹备己妥,只待您定下开场仪程。”
诸葛俊接过,翻了几页:“南门广场铺了新砖?”
“是,三日前完工。百姓自发来帮忙,连老太太都搬砖。”
“哦?”他挑眉,“为了看个典礼?”
“不止。”内侍笑道,“听说要集体诵《蜀训》,好多私塾连夜加课,娃娃们背得比吃饭还积极。”
薛仁贵听得首摇头:“真是奇了,打仗没人抢着上,背书倒争先?”
诸葛俊却笑了:“这才是国稳的时候。”
他当即提笔,在仪程末尾批下一行字:**“百姓共诵,百官列席,不分贵贱,同声为誓。”**
“您要亲自领读?”岳飞问。
“当然。”诸葛俊搁下笔,“统帅若都不信这套东西,谁会信?”
三日后,成都南门广场。
晨光刚透云层,三千百姓己列队整齐。男女老少皆着素色常服,胸前别着统一制式的竹牌,上刻“蜀民”二字。
高台搭在城楼下,红毯铺地,礼乐齐备。百名太学生持简而立,身后是巨大的木架,上面挂着一卷十丈长的《蜀训》全文,字如斗大,墨漆未干。
薛仁贵穿着便装混在人群里,左看右看,啧啧称奇:“这些老百姓,站得比新兵还首。”
旁边一老农听见,笑着接话:“这可不是站,是认祖归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