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陈子兆还想让沈明心再休息一下,但她现在满脑子都是必须找到那册河汉府志,睁着通红的一双眼睛就回偏殿翻书去。
陈子兆知道这时已经不太可能再拦,也只能任由她回去。他和山骨两人也不可能白天就闯进尚书内省帮她们翻书。
只是送走了沈明心,山骨凑过来提醒陈子兆,“殿下,河汉府府尹昨夜没去坪村馆驿歇息,可能直接往京畿赶了,咱们的人算了时间,恐怕会比预计的时间到得早,今日怕是就要来了。”
陈子兆点了点头,示意自己已经知道。
沈明心剩下的时间可能刚好能将偏殿里的藏书尽数翻阅一遍,但如果中间出了什么差错,耽搁了时间,那很可能就又是无用功。
她既想救九枝也想救他,而此时九枝已经身亡,要是连他都救不下来,她会何等失望?
陈子兆沉思良久,直到日光漫过门槛,在青石砖上缓慢流淌。
沈明心回到偏殿,推门而入,接着赶紧把殿门在身后关好。
夏宜人果然如她所想,恨不得长在书架跟前,刘长赢坐在平时沈明心的位置上,膝盖上放了厚厚一摞文书,手肘撑着脸颊,正一本本翻看,听见殿门响动,连眼皮都没抬。
刘长赢一边翻书一边解释:“夏宫正直接向吴执事告了个假,我是做完了差事才过来的,放心,我们俩关系一贯不好,谁也不会怀疑我们两人私下里会有什么勾连。”
沈明心点点头,从书架上也拿了一摞书过来看。
三人陆陆续续把剩下的那些书也全都扫过了一遍,依然全无发现,甚至夏宜人还不死心地又看了一些比七年前留存更久的书册,也没有任何发现。
夏宜人把手里拿着的书往书架上重重一敲,“沈明心,你这推测到底准不准?”
沈明心此刻有些含糊,河汉府志最有可能出现在尚书内省这一结论的唯一论据是蒋酩写的那封信。
倘若就是她跟陈子兆两人都想多了,那封信其实写到那就是写完了呢?她并不那么确信自己一定是对的。
刘长赢用左手按压着同侧的太阳穴,顺便还不忘了帮沈明心整理一下忙得有些凌乱的头发,“明心,你再想想,有没有哪几本书没在尚书内省里?”
就算是个官家和刘娴妃拿书,她必定也是每一本都翻看过的,哪有哪本——
等会,她突然想起来,前几天当作去庆宁宫的借口随手抽出来的那本《千字文》。
她甚至都没意识到自己到底拿了本什么书,当然更不会知道书里到底有什么,现在仔细回想,那似乎就是比一般的千字文要厚实一些。
沈明心把这事一说,夏宜人和刘长赢都觉得有可能,原本在尚书内省的留书处出现这么一本《千字文》就非常可疑。
三人一合计,准备还是由沈明心去将书取回,仔细再检查一遍。沈明心放下那一摞书,又去开门,可等她把门推开,就听见刘长赢叫住了她。
“怎么了?”
“你等一下,山骨有传信给我。”门一开,她刚好看见了尚书内省旁侧一盏不起眼的灯笼。
刘长赢走出偏殿,摸到灯笼下,那盏灯底部与其他灯不完全相同,下面的挂穗似乎被人取走。
她走过去,找出挂穗来挂好,接着从灯笼底部拿出了一张字条。
刘长赢把字条取回,递给沈明心,“先看看吧,可能与那本书有关。”
字条是对折起来的,写字的一面被叠在中间,需要展开才能看,沈明心捏着纸张打开,夏宜人也走了过来。
三人凑到了一起,字条上只有一行字,“河汉府尹已归,急兆殿下对质,沉锦盯梢,无法脱身。”
沈明心把字条看了两遍,“不是说那河汉府府尹要两天才能来吗?怎么提前了?”
还有这沉锦盯梢,陈子兆被叫去了官家面前对质,那她必然不会是在盯陈子兆的梢,只能是山骨,那就意味着上次游船递证据的事没办法再来第二回,即便她们三人找到了河汉府志,想绕过其他人直接交给陈子兆的可能性也被堵死。
即使那本《千字文》就是河汉府志,那也必须由她们三人的其中之一,把书交上去。
三人看了彼此一眼,几乎是同时意识到了这件事。
尚书内省不可与外臣牵连是铁则,沈明心能不受束缚是源于刘娴妃的谋算,可她要是此时这么明目张胆地送书保陈子兆,恐怕刘娴妃也不能放过她。
沈明心踌躇片刻,把字条重新叠好,点燃蜡烛燃尽,确保连纸灰都不会留下,这才推开殿门往外走。
“你做什么?”夏宜人拦了她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