烫成那样,还能如此面不改色,果真传闻不假,冷心冷情,对自己也狠。
“臣知道。只不过,臣还知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
“不管是谁,只要对陛下不忠,臣就帮陛下铲除了他。”
他声音沉静,说得不疾不徐,却自有一股安稳人心的力量。
宣武帝打量他片刻,缓缓上前,按住了他的肩膀,“怀州,有你这句话,朕就安心了。只是,”他话音一转,“这账册上记录的可不止只有赵氏一族,怀州,你怎么只提赵家,却,只字不提翼王府呢?”
肩膀上传来钝痛,手臂上更是如针扎般难耐,段文裴捏紧手里的账册,不得不抬头与帝王平视。
“翼王是陛下的皇弟,臣虽有疑,但不敢妄议。”
宣武帝对这个回答有些不满,“不妨事,朕允你说。”
宣武帝的心思朝堂上的大臣哪个不知,看段文裴迟迟不开口,李君己有些着急,“陛下,依臣看…”
“朕要听他说!”
李君己一噎,转头看向脸色有些泛白的段文裴。
他倒要听听,这小子能说出什么…
“打蛇打七寸。”段文裴把手里的账册高举头顶,呈到宣武帝面前,“陛下想拔除心里的刺,就先要让这根刺放松警惕。陛下知道,翼王殿下就藩时带走了先帝留下的伏虎军。”
“区区几千伏虎军,朕还没看在眼里…”
“陛下,蜀地地势险要,易守难攻,只可从内部瓦解,不可从外面强攻。且,翼王毕竟是陛下的兄弟,光凭那本账册就定罪,怎么堵得住天下悠悠众口。”
宣武帝哂笑,“看来,怀州心里已经有了法子。”
段文裴拱了拱手,“臣甘愿做马前卒,替陛下扫清入蜀的障碍,请陛下让臣入蜀。”
*
两盏孤灯在高耸的宫墙内穿行,夜幕之下如渺小的蝼蚁。
自大殿出来后,李君己提着的那口气泄了个底朝天,半靠在内侍身上,不知在想什么。
直到快到宫门口,他才出声喊住了走在前面的段文裴。
“魏阳伯,你为何非要入蜀?”
“陛下早就想要除了赵家和翼王,只等时机成熟。如今本官找到了账册,虽不是十足十的证据,但于陛下也算师出有名,只等陛下整顿军马,大军开拔,便可直取蜀地。若不是伯爷提出入蜀,陛下不会迟疑,更不会决断不下。”
一片漆黑中,什么都看不清楚,只能看到眼前大致的人形轮廓,李君己见段文裴并未接话,继续道:“伯爷应该很清楚,凭你和永安侯府姻亲的这层关系,陛下是不会放你入蜀的,你想巩固圣宠,何必兵行险招,这样只会惹来陛下猜忌。”
话毕,暮色中依旧一片死寂,就在李君己以为段文裴不会再开口时,寒风却送来了他一如既往毫无起伏的声音,“我的事不劳李大人操心,李大人若有这功夫,还是想想如何说服令郎,押着他到公主府负荆请罪吧。”
“你,你,你…竖子!”
李君己气的吹胡子瞪眼。
回答李君己的只有渐行渐远的背影。
第66章
后宫披香殿内,淑妃披着件外衫还未安寝。
有宫人推门而入,轻手轻脚地上前回话。
“娘娘,李大人跟着伯爷一同出来的,奴婢怕李大人瞧出端倪,便没上前请伯爷。“
淑妃一手撑着额头,一手扶着肚子,说不出的温柔娴静。
闻言低头对着肚子,柔声道:“没事,本宫也没指望着一次就见到魏阳伯,日子还长,以后有的是时间。”
*
静园书房内,一盏孤灯照亮案几前的方寸之地。
昏暗的烛火下,段文裴褪下外衫,刘回拿着剪刀处理他手臂上的烫伤。
太医处理的潦草,有些地方血迹未干,便和贴身的衣物粘连在一起。
剪刀剪一处,撕扯到伤口,便是一阵钻心的疼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