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回不忍心,劝道:“爷,还是找个大夫来吧。”
段文裴攥着拳头,抵住桌案,额头青筋暴起,任由冷汗打湿鬓角,声音暗哑地拒绝了。
“不用。太晚了,闹出动静,扰人清梦。”
他说着,不经意地抬头往南絮屋子看了眼,又若无其事地收回视线,仿佛刚才什么都未发生。
刘回瞧得分明,心下了然。
这是自家主子怕吵醒夫人。
可这么严重的伤,他又不是大夫,处理不好,很容易留下疤痕,更甚至落下病根。
奈何段文裴态度坚决,刘回知道劝不动,索性不再劝阻,只是放缓了手上的动作。
待粘合在一起的布料被清理的差不多了,刘回转身去拿府里专备的烫伤药,不料,一屉四个瓶子,捏在手里一个比一个轻。
刘回心里咯噔一下,怎么都没了?
旋即想起之前余荣为了问出入蜀密道的消息,曾给暗牢里周家人用过刑,估计之前剩的药都用在了那个周家人身上。
按照规矩,府里常备的这些药,谁用了都要及时说,他再叫人补足,现在全剩下些空瓶子,怕是余荣把这事给忘了。
现在怎么办?
主子又不肯叫大夫,药也没了。这么晚,也没有哪家药铺还开着,难道这么干等着,让那些血淋淋的伤口自己结痂吗?
刘回搓着双手,有些着急。
正发愁,身后响起一道清浅的女声,“刘管事,这么晚了,你怎么一个人站在这?”
话音刚落,昏黄的光亮凑近前来,刘回定睛一看,原是出来起夜的玉祥。
“我出来拿个东西。”
刘回没有心情闲聊,只想三言两语把玉祥打发了。
偏玉祥睡了半宿,此刻外间凉风一吹,神清气爽,也不管刘回说什么,只顾探身朝他手上的匣子里看。
“咦,怎么是烫伤药,谁被烫伤了?”
“怎么都是些空的?”
刘回来不及阻止,看着她把药瓶拿起来,手执灯笼盯着药瓶上的封贴细瞧,有些头疼地扶额。
“玉祥姑娘,我这还有事,先不和你说了。”他伸手去拿药瓶。
被玉祥躲了过去,“不会是余荣受伤了吧?怎么样,烫哪了?要是急着用药的话,夫人那有上好的烫伤药,我去拿。”
今晚南絮屋里值夜的是春芽,玉祥得空,便去照料玉茗。
玉茗那屋在静园最东面,玉祥没从正房过,自然没看见书房点了灯,只以为段文裴还在宫里没回来,能得刘回这么看重的,除了伯爷,只能是余荣了。
刘回正恼玉祥胡闹,忽听说南絮那有药,欣喜之余不免庆幸玉祥秉性单纯,没往自家爷身上想。
“对对对,”他急忙点头,喜悦之情溢于言表,“是余荣不小心打翻了炉子,烫了腿,既然夫人那有药,还请姑娘向夫人讨要些,刘某替余荣感激不尽。”
玉祥说哪里,说着正要去,被刘回唤住,“只有一事,余荣爱面子,这事姑娘千万别声张。”
玉祥点头,暗道余荣那样不苟言笑一根筋的人,竟然还知道爱面子。
真合了平日里夫人惯爱说的那句话
,人不可貌相。
*
刘回在廊下来回踱步,时间不等人,也不知道玉祥拿到药没有。
其实刚才玉祥一走,他就有些后悔了。
玉祥什么性子,入府这么久,他也知道些,最是藏不住事。
爷千叮咛万嘱咐,连大夫都不让请,不就是希望瞒着夫人嘛,倘若被夫人知晓了,这上不上药的反而是小事。
正想着,身后传来脚步声,转头一看,刘回不觉松了口气,幸好,来得只有玉祥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