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话?”叶云歌的声音尖利,“慕容舜华,你看看你现在这副样子,人不人,鬼不鬼,还有谁愿意来看你?嗯?”
她越说越激动,“报应,这就是你的报应!你们慕容家功高震主,不知收敛,你在后宫嚣张跋扈,目中无人,还害死了我的孩儿!如今怎么样?父兄死绝,自身形销骨立,像条没人要的野狗一样,烂死在这冰冷的昭阳宫里!真是苍天有眼!”
她积攒了多年的怨毒在这一刻尽数倾泻,甚至俯下身,凑到慕容舜华耳边,用最刻薄、最恶毒的语气低语:
“还有陛下,你以为他曾经爱过你?别再做你那可悲的梦了!你蠢了一辈子,到死还看不明白吗?他从来就没爱过你,你不过是他用来安定你父兄、用来平衡前朝的一枚棋子!如今,成了一颗用完了可以随手丢弃的弃子!你所有的痴心,所有的骄傲,在他眼里,都是笑话!”
慕容舜华的身体剧烈地颤抖起来,死死咬着那已经干裂出血丝的嘴唇,浑浊的眼中翻涌着巨大的痛苦与屈辱。
“够了!”我忍不住出声制止,胸口因愤怒和一种说不清的难受而起伏。
叶云歌这些话太毒,太狠,连我这个旁观者都觉得刺耳锥心,更何况是弥留之际的慕容舜华?
我担忧地看向她,怕她承受不住。
我知道,此刻任何安慰的话语,在她所遭受的一切面前,都是苍白无力的。
我走上前,没有再看疯狂的叶云歌,只是轻轻握住了慕容舜华那只如今已是枯瘦如柴、冰凉彻骨的手,触感让我心头一颤。
我俯下身,在她耳边,用只有我们两人能听到的声音,极轻极快,却无比清晰地说了唯一一句,或许也是她此刻最想听到的话:
“慕容将军府是清白的,我信。”
慕容舜华浑身猛地一僵,双原本浑浊空洞的眼睛骤然睁大了一些,充满了难以置信的神色,直直地看向我,仿佛要确认我话语的真伪。
她怔怔地看着我,看了许久,目光复杂难辨,有瞬间的动容,有深切的悲哀,但最终,却被一种更激烈的情绪所取代。
忽然,她猛地抽回手,用尽最后残存的那点力气,狠狠地推开了我,声音嘶哑,带着一种回光返照的清醒与激动:
“滚!景羲和,你给我滚!”
她指着门口,手指颤抖,“你这人太谨慎,太周全!明明心里比谁都想抓住权力,想往上爬,可又太受制于你那点可笑的良心!你不敢,你做不到!”
“你永远也做不出陛下那样真正违背良心、斩草除根的事!你这样的人,在这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能有什么好下场?”
“滚,我不想再看见你!看见你这副优柔寡断的样子,本宫就恶心!”
她剧烈地咳嗽起来,却依旧固执地指着门口,对闻声进来的宫人嘶吼道:“来人,把她撵走!”
然后,她转向叶云歌,眼神冰冷而决绝,“叶云歌,你留下。”
我完全愣住了,僵在原地,丝毫没料到她会在生命的最后时刻如此激动地斥责我,还将我毫不留情地赶走,独独留下了她恨之入骨的叶云歌。
看着她那激动到癫狂、却又异常清醒和决绝的眼神,我心中疑窦丛生,一个模糊而可怕的念头闪过脑海——她似乎在谋划着什么?她在故意赶我走?
但我无法再停留,宫人已经上前,半是恭敬半是强硬地“请”我离开。
我只能带着满腹的疑惑和一丝不祥的预感,一步步走出了昭阳宫。
回到永宁殿,我心神不宁,坐立难安,脑海中反复回响着慕容舜华反常的举动和激烈的言辞,试图从中找出蛛丝马迹。
“娘娘!娘娘!”
不过一炷香的工夫,沉香急急冲了进来,脸色惨白如纸,没有一丝血色,声音抖得不成样子,“贵妃娘娘薨了,是自尽!她用碎瓷片割了腕……”
自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