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嗐,她呀——”杨武曲起手指敲了下李星月的帽檐,“安安别理她,她打小就是这个德行,我们走吧?”
“唉,好吧——”周安安无奈叹气,活脱脱一副老太太模样,“谁让你是我女郎呢,自然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喽~”
李星月哈哈大笑,紧紧地抱着她蹭了蹭脑袋。
杨武站在一旁,竟然也在等李星月对他有个什么恩赏。直到李星月放开周安安,要跟两人挥手的时候,他因一瞬萌生的失落这才察觉出来自己这个念头,一下耳后根全红透了。
他赶紧转过身去,招呼了周安安一声:“安安,我们走吧。”
都没顾得上李星月告别的挥手,李星月默默放下手来,又抬起手正了正帷帽。
刚走开两步的杨武突然回身,大踏步走到她身前,掀开帘子来皱眉盯着她正色道:“我不在你身边,你在放活处里不要像在镖局里一样莽撞,在那儿等着我,我……跟安安马上就到。”
李星月眨眨眼睛,双手支着被他撩起的帷障,本来想笑话他究竟是谁在莽撞?又是谁连自己都打不过还在这儿说大话?但是不知怎地,她没能没说出口,导致自己嘴巴磕绊了一下:“知、知道了……”
杨武猛地放下她的帷障,甚至伸出手把她的帷帽往下一按,声音含混:“那、那我走了,我走了。”
李星月怔怔地抓着自己的帽檐,有些呆呆地“哦……”了一声。
她想……她刚刚想什么来着?
风里传来周安安莫名其妙的声音:“小武哥哥,你脸红了哎?为什么?”
哦……她想起来了,她想的是……小武哥哥真的很喜欢刘乐妍吗?他……走那么快去见刘乐妍呢……
“啰嗦!”杨武似乎这么回复的周安安,李星月看见他伸手把周安安拨得东倒西歪的,气得周安安伸出手来张牙舞爪的,想要打他。
李星月收回目光,抬起自己的帷帽,拨了拨碎发,抬头挺胸地迈出步子。
但是杨武看上去挺高兴的,那么她也觉得杨武喜欢上刘乐妍也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情,那么她也不必有那么多的意见。
……去就去吧,反正他说马上就回来了,又不会真把心一狠就留在人家了,怎么着也得把周安安给她送回来嘛……
唉……算啦算啦,小武哥哥开心就好啦……
李星月想,她反正又不指望杨武给她入赘个什么皇亲贵胄,帮她从国库里贪墨些金银财宝,好让她用来扩建、扩充威胜镖局,把她们李氏刀法发扬光大——咦?等等,这样想想好像很不错嘛~
李星月漫无边际地想着:我看小武哥哥就很好啊,很有些待价而沽的资本嘛~小小司马府,还是让小武哥哥有些屈就了……
眼看太阳渐高,李星月不禁加快了脚步,谁知远远地才看见放活处的幌子,就先碰见了几个斜眉撇嘴、抱臂叉腿站着的官兵,里面还有个李星月眼熟的面孔——前日城门口见过,就是他引自己入的城,骑在马上还用一双腥臊的眼睛上下打量自己,她记得那个人叫自己“钱老五”。
这几个官兵往那一戳,闹喧喧街市中央竟然就他们那处空闲出来,旁边的货郎不自禁用余光不时偷瞥。官兵们如处无人之境一般,彼此间仍旧神色自若地交谈些什么,向着放活处的方向偶有指点。李星月再随着他们的指点看向放活处门口,发现之前见过流民或报团或散坐围着门口的乱象不见了,反倒是在门口大排长龙起来。
“我看他们这么搞下去,迟早要出乱子不成。”有官员言语不屑,“一群泥腿子给自己起名叫‘行脚帮’,还真把自己当成个什么帮派啦?还学起人家名门正派收起什么门徒来。”
“收的全是一帮子歪瓜裂枣,”另一个人更是讥笑不断,“净收些流民,除了多添那么多张嘴的开销,还有什么好处?”
“哼,谁说不是呢。”钱老五搭了腔,“还不是因为借着帮官府施粥放粮的东风~非说自己人手不够,瞧瞧他们这个样子,是光为了施粥放粮的事儿招的人吗?”
“这差事为啥给他们呀?”有人帮李星月问出了自己心里的疑问。
“嗐,这你们就不懂了吧~”钱老五压低了声音,扫视一圈周围,李星月不得不蹲下藏身于卖炭翁身后,悄悄运气支棱起耳朵来继续探听,“我听刘司马的意思是说,把这施粥的事儿交给他们办,咱们府衙派人正经给他们保驾护航,叫百姓们都看见是我们官府做的事儿,话混着话传一传,这么着、那么着,早晚连他们之前做的那些事儿不也成我们的了吗?苦事儿、累事儿全让他们代劳,咱们不就穷等着享好的嘛~”
“哎~高,实在是高!”众人皆抚掌而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