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罢?宋凛生?”文玉并未放过对面看戏的宋凛生,冷不丁地就将话头递了过去。
宋凛生眼皮一掀,温柔的目光在文玉和彦姿身上走了个来回,煞有介事地颔首应道:“正是如此。”
彦姿缩着脖子,他方才喊着要打架要较量,不过是逞强罢了。事实上,就他那些花架子,可能还不够身后的文玉正眼瞧。
如今认清形势之后,彦姿的气势自然也就弱了下来,“可我……我也不是彦姿。”
文玉听闻此言,不再逗弄彦姿,不过她也并未恼怒,更没有做出什么威逼利诱的事来。
她看了对面的宋凛生一眼,又想起那日送别贾大人,宋凛生所说的话。
白马芦花,芦花白马。
人无论走得再远,也不应该忘记自己最开始的时候是为什么而出发。
文玉轻叹一口气,撩起衣袍在彦姿身旁坐了下来。
而后文玉一抬袖,彦姿便僵直身子侧过,一双眼紧紧地锁在文玉手上,生怕她下一刻便会一掌拍过来。
文玉一愣,不可思议地看了看自己的手,又看了看彦姿。
她就那么可怕?
文玉嗔了彦姿一眼,而后一把揉在了他的脑门上,就如同她平日里抚摸阿沅一样,末了还温柔地拍了拍。
“你既用了彦姿的样貌和身份,便也应承担起彦姿的责任。”文玉循循善诱地劝道,“即便我和宋凛生知道你不是彦姿,可在阿沅阿珠他们眼中,你仍是他们认识的那个离家出走的闻家二郎。”
彦姿还沉浸在方才的怔愣中尚未回神,他一手扶着自己方才被文玉揉过的额头,不可置信地轻轻碰了一下而后又飞快地弹开。
竟然不是巴掌……
直至文玉话音落地,彦姿才后知后觉地应道:“我……”
他与彦姿,本就投缘,虽说他借用了彦姿的身份样貌,可他并无恶意的。
趁他尚未回绝,文玉追击道:“还记得你答应彦姿的吗?”
彦姿肯定地点点头,“替他看看山川风物、江河湖海。”
文玉闻言绽开一个轻柔的笑,她一手支着下巴,偏头看着彦姿,“山川风物没长腿,江河湖海也不会跑,任你什么时候想去便去。”
“只是……”文玉话音一顿,语调也低沉下来,“只是在那之前,不如先替彦姿去看看他卧病在床的兄长,天道无穷,人寿不永,彦姿的兄长可没多少时间了。”
彦姿的眉头随着文玉的话越蹙越紧,他自化形以后便很少回闻家后山,对闻家的事也是一概不知、从不过问,是以闻家大郎突生恶疾之事,他并不清楚。
“想必彦姿若是泉下有知,也会挂念他的兄长。”文玉摇摇头,可谓是动之以情晓之以理。
彦姿满脸的担忧之色,在文玉话音尚未落地之时,便赶忙应声答道:“我去!我去就是了!”
“不过兄长突生恶疾,这是什么时候的事?”彦姿问道。
他言语之间已不再逃避,干脆爽快地将闻家大郎称之为兄长,而他自己的身份,自然仍是彦姿。
如今没有白杨,只有彦姿。
更何况,他以闻彦姿的身份模样行走了多年。与阿沅阿珠他们相遇之时,也是用的彦姿的名讳。
既做了彦姿,就接着做彦姿罢。
文玉眸光一转,心中大喜。
——成了!
只要彦姿如此问,想必是八九不离十。
文玉捏着下巴,回忆着白日里在后春山梧桐祖殿遇到闻夫人时的场景,缓慢答道:“据你母亲所说,应有数月之久,只是不知这数月究竟是几个月。”
彦姿拧眉不语,文玉也是愁容满面。
不若三日之后再去问问?不过到那时便有些晚了罢?文玉心下思索着。
此刻,一直不曾言语的宋凛生放下茶盏,杯壁与桌面碰撞间发出细微的声响。
文玉和彦姿双双闻声望去,只见他眉眼柔和、面色从容。
“此事,我兴许听闻过一些。”宋凛生斟酌着字句,慎重地说道。
此言一出,文玉和彦姿对视一眼,竟然默契地端着凳子便各自往宋凛生的左右两侧挪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