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玉心头一喜,似等不及这句话一般,将帷帽从宋凛生手上接了过去,捧在怀中左看右看、爱不释手。
“我很喜欢!”文玉毫不遮掩自己的欢心,一扬手便将帷帽戴在了头上。
登时,帷帽上的薄纱随着文玉的动作整个落下来,将她白玉似的面容遮了个严实。
宋凛生见她笑得开怀,自然也忍不住抿唇一笑。
岂料正撞见文玉双手拨开纱帘,将其别在帷帽的边缘上,露出姣好的眉眼来。
四目相对之间,文玉愣愣地微扬着头,有些茫然无措,而后落落大方地问道:“你笑什么?”
她双眸清亮,似雪融后山中的第一股泉水,如今正聚精会神地盯着自己看。
宋凛生方才扬起的笑意便叫他强行收住,慌乱中他眼角的余光四下乱瞟,怎么也定不住心神。“无、无事,近来暑热,小玉戴着这个正好。”
既隔绝了暑热,又阻断了外人的目光。
只是后半句,他说不出口。
“洗砚在外头套车,我们也、也快些出门罢。”言罢,宋凛生逃也似的迈步走在前头,直奔观梧院那道垂花拱门而去。
文玉满头雾水地留在原地,待回过神来赶忙提起裙摆追了上去,“宋凛生,你还没说笑什么啊——”
一身清水蓝的宋凛生步履匆匆地出门去,身后是文玉天青色的裙摆,在花丝垂落的拱门之下穿行而过,叫繁茂的藤条随之摆动,荡漾出一段暧昧的香气来。
两人似晨起时山间的云雾你追我赶,一路纠缠着来到前院。
洗砚手中握着缰绳,愣愣地看着公子和文娘子快步跨出门来,丝毫都不曾耽搁便一前一后地上了马车。
他总觉得哪里怪怪的,可又说不上来。
正当洗砚犹豫地摸着后脑勺之时,自家公子的声音却穿帘而来,“洗砚,还不动身?”
“诶!这就动身!”洗砚连声应道,而后将自己那看不见抓不着的疑虑压下。
警钟街,绿水巷。
车马摇晃,青石作响。
洗砚一路驾车到了书院门前,车轱辘碾过地面碾碎了绿水巷的宁静,带起的声响昭示着有客来访,却并不显得聒噪。
随着叫停马儿的“吁——”声响起,洗砚脑中灵光乍现,他终于知道哪里奇怪了!
往日公子出门,势必要请文娘子先上马车的,可今日匆匆而来,还率先上了马车,事出反常,岂不怪哉?
洗砚并不纠结于事情起因,只是一想起方才公子慌不择路的样子便觉得有趣。他闷闷地笑出声,随后出声提醒道:“公子,文娘子,咱们到了!”
车内一片寂静,如往常一般对坐的两人谁也不肯出声。
从前在车上文玉总要用些点心糕饼、再饮些热茶的,可今日却是看也不看、丝毫未动。
宋凛生听着外头洗砚的喊声,却是一动不动。他双手置于胸前,指尖拢于袖中于无人可见处已蜷缩而起、悄然泛白。
原是他的不对,无端笑些什么。就不能收住心绪,惹得小玉生怯,自己也羞赧。
这头的文玉也是一番挣扎,方才自上了车架,宋凛生便红着一张脸不肯开口,任她再如何盘问也没有用。
她是真不知宋凛生何故笑得那样开怀。
“小玉——”
“宋凛生——”
几经纠结之后,二人竟然齐齐出声唤着对方的名字。
宋凛生和文玉故意错开的目光在这一刻猛然交叠,四目相对之下,均是有一瞬间的失神。
两人的脸颊上俱是红晕渐染,双耳也不由得热起来,车内虽宽敞却终究是密闭的空间,不过片刻的功夫,温度便骤然攀升起来。
文玉一时情急之下,竟也忘了自己原本要说些什么,她猛地站起身抬首之间眼见就要装上车顶。
“小玉当心!”宋凛生前一刻还端坐着,下一刻便立即起身抬手护住文玉的后脑勺。
好在文玉反应迅速,收力也得当,这才叫二人都不至于受伤。
文玉顿住身子,不再往上,只躬着上身,小心翼翼地仰面去看宋凛生。
正巧宋凛生俯首关切地看向文玉,两人的视线便又撞在了一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