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瞧瞧这儿的花草,看看那儿的布置,只觉得新鲜无比。
里头的读书声断续传来,这边文玉三人凝神听着,身在课外,却像在课堂上一般认真。
忽而,一道男声在身后传来,打破了这份安宁。
“文娘子,宋大人?洗砚——”
第156章
来人的声线沉稳端庄,透着世事磨砺的风霜感,却在他上扬的语调中不难听出惊喜和欢愉之情。
院中错落站着的三人应声回首,文玉率先瞧见了后头怀抱着书卷的申盛。
“申盛!”文玉又惊又喜,出声唤道。
自上回在府衙见过之后,她和宋凛生事务缠身,一直不曾有机会同申盛会面,就连请他到学堂里来做教书先生的事,也是洗砚一手操办的。
这些时日不见,申盛似乎清减了些。他一身深褐色的长衫套在身上叫他活似一枝枯瘦的枝桠,只不过面色尚好,还能见几分红润。
“诶!”申盛笑着应声,眉梢眼角都生动起来,他搂了搂怀中的书卷,几步跨上前来,同众人问好。
“文娘子,宋大人,洗砚。”申盛左右瞥了一眼,将怀中的书卷搁置在一旁的石造景观上,空出手来同他们一一见礼。
“你们何时到的?久等了吧!”申盛腼腆地笑起来,解释道,“我方才在门前见你们还未到,便想着先去搬些书卷再来迎你们也不迟,不曾想终究是错过了,是我的疏忽。”
宋凛生眉目之间是一贯的温和有礼,同申盛回礼之后,这才淡笑着否认,“怎会?我们在院中逛逛也好,倒是筹措书院的事叫你费心了。”
一旁山石景观上堆着的书卷在风声的吹拂之下,翻过一页又一页,发出哗啦的声响。
宋凛生循声望去,笑道:“早听洗砚说申先生将书院的大小事务拾掇地都很好,事无巨细、亲力亲为,你受累了。”
申盛闻言连连摆手,头也摇的跟拨浪鼓似地,他急忙解释道:“不过是搬些书卷,哪里说得上受累,大人言重。”
“哎呀申先生,你何必如此自谦,同我们还用得着客气?”洗砚也在一旁帮腔。
洗砚与申盛虽是在上回擒程廉之时才相识的,不过后来申盛的衣食住行一应事务都是由他经手的,再往后请申盛来学堂做先生,帮申盛在绿水巷安置,全部都是洗砚在经管。
一来二去的,他与申盛也就熟络起来。
如今洗砚待申盛,就如同待阿沅他们一样,还更添了三分同龄人的亲近。
文玉见他们三人你推我让的样子,实在是好没意思,也不知做这些虚礼干什么,她忍不住掩唇轻笑道:“好啦,再说下去,风要将书卷全卷走了。”
她抬手指着那不断翻篇儿的书卷,最上头的一两本失了平衡所在,竟嗖嗖地掉落在地,顺带翻了几个跟斗,最后书脊朝上趴在地下。
“诶——”申盛一慌神,赶忙伸手去捞,又将那书卷抱在怀里紧紧搂住。
洗砚见状跟上去帮忙,收拾了半数在自己手中。
“你这些日子可还习惯?”文玉关切地问道。
她还不曾忘记先前在府衙之中,申盛那副神魂落魄的模样。
程廉濒死之际企图让他做肉盾的事,对他打击不小。
文玉生怕他会因此事的缘故,一直消沉下去,精神萎靡、一蹶不振。
不过如今看来,他虽瘦了些,精神面貌倒一切都好。
“很好,很习惯。”申盛环顾四周,面上浮起轻松惬意的神情,“这里一切都好,多亏宋大人和文娘子,还有洗砚对我出手相助,你们的恩情——”
“好好好,习惯就好,千恩万谢的话就此打住!”文玉出言拦住了申盛的话头,不叫他再继续说下去。
再说下去,恐怕申盛能写篇诗赋来为他们歌功颂德。
她与宋凛生、洗砚原也不是为了要得谁的感谢才做这些事的。
申盛忽而停住,难免有一瞬的错愕,待听完文玉的话之后,有几分拘谨地笑着,“是,是。”
宋凛生从洗砚怀中抽出一册书卷,随手翻阅起来——
都是些开蒙课程。
“这都是为学生们准备的?”宋凛生一面默读,一面问道。
“正是,阿沅他们开蒙晚,要从头学起才是。”申盛单手搂着怀中的书卷,另一手将最上头的一册翻看着。
这是他前几日方才拓好的,上头的墨迹很新,似乎还蕴藏着尚未散去的墨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