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玉一噎,面颊顿时通红,嘟囔着说不出话来。
直至宋凛生轻咳一声,救她于水火。
“洗砚——”宋凛生不辩喜怒,却并未有苛责之意,“前方是怎么回事?”
宋凛生话音一转,将此事轻巧揭过。
如今是在外头,即便是车马之内,却也是长街之上,再这么说下去,只怕坏了小玉的声名。
洗砚不再嬉闹,正色道:“公子,前头挤满了街坊百姓,堵得是水泄不通,车马不能往前了。”
他探头往前仔细看着,一手遮在额前挡着阳光,使自己看得更清楚些,“那前头似乎是穆大人的车架。”
洗砚先前得了空便在府衙四处走动,除却阳生之外,还结识了不少府衙中人,穆大人的车夫也在其中。
是以他一眼便能认出,那是穆大人的车架,只是车上门帘紧闭,瞧不见穆大人是否在车上。
宋凛生轻轻颔首,思忖片刻之后,同文玉商量道:“小玉,那我们下车前行一段,可好?”
文玉拍拍自己的面颊,促使自己更加清醒,应声之后便率先下了车。
待她一步跃下,已在路面站定之时,后头还飘着宋凛生的叮嘱,“小玉,当心些——”
文玉不以为然地拍拍手,下个车马,还难不倒她。
反倒是宋凛生,文玉仰面往上,正瞧见宋凛生掀开车帘而出,文玉不知怎么想的,顺手便去扶宋凛生。
倒叫车上的宋凛生和她身侧的洗砚,俱是一愣。
洗砚看看自家公子,又看看文娘子,最后,目光落在了自己方才从后头取来的下轿凳上。
这是不是,用不着了?
洗砚自顾自的摇摇头,有文娘子在,自然是用不着咯,他也不出声询问,转身便抱着下轿凳往车架后去绕去。
宋凛生掀帘而出,动作间发丝轻漾,他有一瞬的愣神,不过很快便被眼中的笑意掩盖。
他一手托住文玉,却并不真的使力,只是就着她的手学着她的样子跳下车。
“你怎么这样轻飘飘的?”文玉一蹙眉,她手上一点感觉也无,瞧着宋凛生清俊的身量,嗔怪道,“昨夜叫你多吃些——”
“是,下一餐定然多用些。”宋凛生乖觉地颔首示意。
他二人相对而立,低声交谈着。
将安置好下轿凳从后头转出来的洗砚看得愣在原地,洗砚无奈地摇摇头,怎会如此?怎会如此?
他雅正端方、仪态高尚的公子去哪里了?这才离开上都多久?公子都学会跳下马车了。
直至前头的宋凛生和文玉并肩往前走去,洗砚也没想通个中关窍,他扁扁嘴,抬脚回车上看着车马。
道路两旁确实是人挤着人,摩肩擦踵的叫人一眼望不出三步。
文玉一直紧紧跟着宋凛生,生怕叫人流冲散。
宋凛生则先她一步走在前边,用自己的身子挡住熙攘的人群,生怕一个不小心将小玉撞到。
只是越往前,越是寸步难行。
宋凛生回身看着小玉艰难的步子,一念心动之间,他伸手牵住了小玉的手。
想起方才她托着自己下车的那一幕,这就是小玉的手吗?
柔弱无骨、却又蕴含力量。
两厢触碰之间,二人俱是心神一动。
文玉垂眸看着宋凛生宽厚的手掌,源源不断的热度自他掌心传来,混合着文玉稍凉的体温,平衡出一段正正好的温度。
文玉一顿,反手握住了宋凛生的手。
这样最好,这样就不会走散。
他二人俱是无言,宋凛生牵着文玉一路前行。
他有一种感觉,似乎只要有小玉在他身侧,前方纵使有千难万险,无尽深渊,他也毫不畏惧。
宋凛生和文玉顺着人群往前,恍惚间,竟好似回到了三月三上巳那日,那时也是这般人群拥挤,也是这般并肩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