骆峋感觉到,梦中的他此刻似欲说什么做什么,然而终究收回视线。
转身进了浴间。
再出来时,眼前的场景变成了嘉荣堂的正房厅堂,时间也变成了白天。
骆峋坐在北面的左上首位,郑氏隔着一个案几坐在对面,槛儿仍旧一身宫女装束,低眉顺眼地站在郑氏身旁。
郑氏笑着对槛儿说:“殿下知晓你有了身孕,命人赐了赏,还不快谢谢殿下?”
骆峋便看着槛儿款步行到离他半丈远的位置,毕恭毕敬地对他跪拜下去。
“奴婢谢殿下赏赐。”
骆峋感受到了自己的想法,他想说有了身子不必跪拜,但话到嘴边又咽下去了。
她从始至终选的都是郑氏,哪怕郑氏私下如何苛待她,她的选择都不曾变。
既如此,他又何需管。
一个小宫婢罢了。
不必在意。
于是,骆峋起身往外行去,经过槛儿时,微微晃动的袍摆从她的肩头擦过。
余光里她跪伏在地,腰背伏到了极致,依稀可见脊背绷起的弧度,脑袋触地。
似是卑微到了尘埃里。
。
骆峋醒了。
床帐中,他只听到自己加重的呼吸声。
心跳很快,心脏有一种如同被一只无形的手攥握于其中的闷痛艰涩感。
扭头往旁边看去。
她又睡到靠墙的位置去了。
她睡觉一向喜和他挨在一处,爱将手脚往他身上搭,动作熟稔得似做过无数次。
但最近她比以往更怕热,常常睡着前抱着他,睡着睡着便滚到里侧去了。
中间空得还能睡两个人。
骆峋静静看着背对着自己熟睡的人,脑海里还清晰地浮现着梦中的一幕幕。
试想,若四月那晚她真如梦里那般答了他的那个问题,他会如梦里那般恼吗?
骆峋想,会。
不仅仅为他和郑氏之间的矛盾而迁怒。
更为对她的恨铁不成钢,为她对他的轻视,为自己的一番心意被她辜负的恼羞成怒。
他生性便是如此,纵使立志要做明君,骨子里也存着自小被养出来的傲气与冷漠。
所以他会恼她。
可身处局外,以旁观者的角度来看。
梦里的槛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