姒绿见她非但没有半点伤心神色,甚至比先前更为淡然,颇有种一拳打在棉花上的感觉,皱了皱眉。
“若我没有记错,梁国有律令,当街妄议朝臣者,杖五。”楚泠这些日子经常在萧琮的书房,他办公务,她看些闲书,故而也学到了不少东西。
她粲然一笑:“也不算多,是不是?”
事实上,梁国虽然有此条律法,但因为人多口杂,大多处于民不报官不究的状态,官府有太多事情要忙,怎还管的上这起子闲杂事。
可若真被人有心记住,前往官府举报,有一二证人,罪名还是可以成立的。
姒绿面色变了变,她这些日子被费国公宠着,自然在梁国横行霸道,未将其他官员看在眼里,也不知原来梁国还有这样的律令。
“你疯了!”姒绿道,“我不过是关心太傅大人和你的事情,难不成你还要官府来杖责我不成?”
楚泠眸中闪过一抹冷意:“姒绿,你的关心我实在当不起。未免又故意陷害我,想引我一时冲动逃离。”
姒绿没想到她竟然连这件事也知晓,往后退了半步。
楚泠依然盯着她。姒绿却胆怯了,不知为何,面前的明明也是百越来的贡女,她却觉得楚泠如今的神情偶尔会和太傅有些像。
可太傅位极人臣,楚泠又是什么东西!
姒绿心中极不服气,正欲再开口:“楚泠!你……”,肩膀却猛然被一人按住。
忽有人闯入他们对话,楚泠看过去,只见是一身量粗壮的婆子,面上堆着横肉,看上去凶巴巴,竟叫人不敢直视。
而姒绿看见那婆子的脸,显然萎靡惶恐起来:“袁婆婆。”
她意识到什么,更为惶恐地朝身后看去,果然见一身华服的中年夫人面色冷淡威严,朝这边缓步走来。
姒绿不得不行礼:“见过夫人。”
楚泠和云绯交换了一个眼神,意识到这便是费国公的正牌夫人,同样下拜。
“都起来。”费夫人扫了她们一眼。
她这些日子早见姒绿不爽,仗着年轻貌美成日勾着自己丈夫,便一早让人盯着她。
今日总算见她露出马脚,面上八风不动,心中却暗暗爽快。
“事情经过我大约已经知晓,姒绿,我且问你,当朝太傅的私事,岂容你妄议?若今日这事真的传出去,你作为费府的人,可只会带来多大的麻烦?”
费夫人年纪见长,已呈现老态,可一番话却让人透不过气。
姒绿更为胆怯,也顾不上楚泠和云绯还在旁边,口中一叠声地念着求夫人宽恕。
“五杖可免,但家法,免不了。姒绿,赶紧跟我回去。”
费夫人不愿与这小蹄子多说,冷冷地吩咐完,一旁的婆子立马压住了姒绿的肩膀,像在压一只小鸡崽似的,让她动弹不得。
那婆子看见姒绿手上的玉镯子,冷笑了一声:“姒绿,你的身份,戴这样的东西招摇,岂非逾矩?”
费夫人冷眼看过,示意婆子强行将那镯子摘下来。
婆子会意,竟这般生拉硬扯下来,痛的姒绿不住哀嚎,手上顿时红了一大片,却也是敢怒不敢言。
临走时,费夫人顾着礼数,还对楚泠和云绯略略点头。她见这两位贡女,只觉得是同姒绿一样的人,实在没有什么好感。
只是视线停留在楚泠面上,却倏忽一怔,好似看见什么年轻时的故人。
这念头来得太快,但过于荒唐。一个百越来的小小贡女,怎可能与京城的贵胄们攀上什么关系,故而不再多言,走了。
见几人走远,云绯和楚泠都松了一口气。
云绯悄声对楚泠道:“姒绿被抬了费国公的通房,这些日子神气得不行,连我都略有耳闻。”
“不过,看上去费夫人对她不满已久。”云绯想起刚刚强撸镯子的一幕,还有些胆寒。
“焉知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楚泠心不在焉地回答。
刚刚费夫人看她的那一眼,顿住了,竟流露出惊诧。
楚泠心中不免再次想起萧琮叮嘱自己的事情,道:“我们继续逛吧。”
但很快觉得饿,二人便寻了一处小酒楼。
原本她们想去中和楼,可中秋佳节,楼中早早便预定满了,又因着被姒绿打搅,已经过了晚膳的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