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年陆续给你的,你都没用过,算一算,也有个上百张了。”师兄百无聊赖地把博山炉从桌案左侧挪到桌案右侧,看不顺眼又将它挪到了桌子正中,“而且你和师叔形影不离的,也确实用不上这符。”
“有备无患嘛。”宋泓理直气壮,“保不齐哪天师尊让我单独下山历练,这符不就用上了?”
“还是别说这话,成真了有你哭的。”师兄说。
“不会啊,这是师尊给予我的历练,我肯定会积极地完成。”宋泓不解。
师兄的嘴角勾起愉悦的弧度:“仙界大会也是师叔给予你的历练,也没见你有多积极。”
宋泓捂住耳朵,缩回了桌案前:“我上辈子不要认识你了,师兄。”
“没事,这辈子你没逃过。”师兄说,“到时候剑术比试我做裁判,定然不会偏袒你半分啊,小宋师弟。”
师伯,你快来啊,你唯一的弟子欺负同门小师弟啦!
宋泓闷闷地提笔画到第七个纹样,作用是“锥心”,啧,好毒的符箓,不愧是商翎师兄自创。
忙碌(倒霉)了一天的宋泓回到清欢居,把自己再次沉进浴池底,为防止师尊在他泡澡到一半的时候把他拎出来,宋泓特意打了声招呼,说他要在池子里泡着静一静。
可静一静不会给他带来新的办法,他除了面对,还是面对。
挨过这一遭,他继续刻苦修炼,还是有很大机会为师尊夺回脸面的。
宋泓再次苍白地安慰完自己,从池子里爬出,磨磨蹭蹭地往师尊怀里钻。
他没见过师尊沐浴,但每次挤进师尊怀里的时候,都能闻到师尊身上散发的草木清香,很干净,很温润,很……好闻。
“今天怎么蔫蔫的?累着了?”师尊地藤蔓轻柔地绕过他发顶。
头发瞬间被拧干,宋泓放松地闭上眼:“有点,我打水的时候把脚崴了。”
“心不在焉会闯祸,告诫你许多次了,一点没听进去?”师尊收回藤蔓,伸手在他点一点。
“听了,不止一点。”宋泓赖着撒了会儿娇,强行把自己从师尊怀里扔出来,还得打坐调息,虽然心不在焉,但他一点都没忘。
两个小周天后,宋泓滚回了自己宽敞的猫窝,他看着洞府顶上倒悬的发光钟乳石,问出那个问了许多遍的问题:
“师尊,你不休息吗?每次我醒过来,你都在打坐。”
师尊这次都懒得回答他了,师尊当然不休息,洞虚期的大能每时每刻都在勤奋修炼,令宋泓这没到炼气期的小废物汗颜。
“兔崽子,哪怕我说了很多遍,你跟别人比试输了没关系、在排行榜上排末尾也没关系,你都还是在乎那个没到来的仙界大会?”师尊轻易就点破了宋泓那点纠结的小心思。
“我知道没关系。”宋泓嘟囔道,“就是太知道了,才……”
才有关系。
他没用这话回应师尊,糊弄师尊说:“我没在想这个,我就是今天修习太累了。”
“那睡吧,明早可以晚些起来,我跟你师姐师兄请个假。”师尊轻快地回答,没有再刨根问底。
宋泓闭上眼,难过又幸福地“嗯”了一声。
他最近还在长身体,每天睡觉的时候,骨头轻微又不间断地拔节生长,哪怕他睡得迷迷糊糊,都能听见那一点点声响。
生长带来的疼痛没办法避免,不过不重,他也没想着找师尊讨点止疼的丹丸,利用这么点儿疼痛,他能在梦里保持稍微的清醒,不至于梦到打坐修行,还耍无赖钻进师尊怀里偷懒。
睡醒了跟真正的师尊撒娇才有意思呢,而且他也下意识地想要证明,他在睡梦中也有努力修炼,没有偷懒荒废。
大抵是一种心虚吧,唉,不管在梦里还是梦外,他做出怎样的努力都是白费,都没有达到过他想要的成果。
当初拜入师门,那些瞧不上他的人说得都对,废灵根就是废灵根,再怎么培养都不会有大出息。
师尊还护着他,怕不是在可怜他。
这些年他忙忙碌碌、勤勤恳恳,却还是兜兜转转回到了四年前拜师的原点。
真没用啊。
宋泓被自己的眼泪凉醒了,关节处仍然有蚂蚁啃食般的细微酸疼,他撑坐起来,仿佛能听见浑身骨头“哐当”地响。
习惯性地先往寒玉床的方向看去,宋泓却意外发现,师尊不在打坐。
目光越过空荡的寒玉床,径直落到浴池上方袅袅的白雾里,宋泓朦朦胧胧瞥见,师尊被水汽蒸出红晕的白皙脊背,那从左肩挽至胸前的青丝如瀑如云。
从第一次见面开始,宋泓便清楚地知晓他师尊是个十足的美人,哪怕后面没大没小地朝夕相处,他甚至都赖在师尊身上写写画画,光明正大地盯着师尊的脸玩了许多次“大眼瞪小眼”的游戏,也没有看够师尊姣好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