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沉声道:“眼下只查出是孙宏光挪用军资,至于赌场盈利所得,为谁而建,尚未有进展。”
云倾就知道此事不简单,她突然想起,上一世,孙宏光将那机关连弩借给萧翎时,便是显王殿下,也就是她如今的三哥,从中卖了个人情。
她心头一惊。
萧骋不愿她掺和到这种事中,与她多说无益,起身道:“行了,我还有差事在身,与你说几句便该走了,你歇着吧,也不必送。”
说罢跨出了门去。
云倾赶忙福礼道别,知道追不上他,又吩咐凌夜:“快替我去送送四哥。”
凌夜抬腿跟上。
萧骋大步走在前面,凌夜便大步跟上,云倾让他送,他就真的只是送,走得比萧骋还潇洒,半个字也不想和他说。
萧骋气宇轩昂地走出一段儿,觉得不大对劲,停步回头看了他一眼。
凌夜便也止步,低头盯向地面。
萧骋狐疑,这孩子今日怎么了?
他不明所以地走出几步,又停下来,凌夜依旧是看向地面不理会他。
萧骋奇怪,边走边想起来道:“本王听说,父皇封了你宣威将军?”
凌夜硬邦邦地:“王爷消息真是灵通。”
萧骋被他堵得一噎,又问:“肩上的伤可好了?”
又得来冷冰冰一句:“属下这点小伤,不劳王爷挂心。”
萧骋倏地停步,凌夜这回心里一跳,是真有些害怕地低下头去。
萧骋盯着他,眉间蹙紧,他常年在军中,军法严苛,下属们见到他都是战战兢兢,从没有人敢这般回话,他想骂,不知从何骂起,想问又不知问些什么。
凌夜站了一会儿,心里直打鼓,微微动了动腿:“王爷……”
萧骋只低斥一句:“没规矩。”
凌夜抿唇,心里委屈,一想到他方才竟然给云倾推荐桓泽,就气不打一处来,恨不得跟他吵上几句。
可这一世,萧骋只是那个杀伐果决、高高在上的将军王爷,不再是他的四哥了。
萧骋头也不回地往外走,他只得跟上。
出了府门,逐鹰卫将士等在这儿,凌夜自知有错,主动上前去为拓王牵马。
萧骋皱眉瞧着他这动作,凌夜尚且十八岁,比傅钧策还小上两岁,他有的是法子治他。
他接过缰绳一跃上马,睨着他威慑道:“回去好好养伤,下次见到本王若还养不好,就把你带回拓王府,本王亲自看着你养。”
凌夜没想这几下就被王爷瞧出来了,一听要把他带走,慌忙保证:“王爷放心,属下一定自己把伤养好。”
萧骋心里好笑,喝马离开了。
*
中秋宫宴这日,皇宫里来了许多人,皇帝还在世的几位叔伯、留在建康的几个兄弟,几位皇子及各自王妃。
云倾上头的几个姐姐中,大公主嫁给了平西王世子,远在西境,只剩下的三个姐姐及驸马到场,还有几个总角之年的小皇孙。
凌夜送云倾进了太极殿,因着受了封,他今日也换上了一身崭新的武将朝服,紫苑色锦缎在大殿烁亮灯影下透出流光,修衬着他颀长的身形,玉冠束发,松风水月,站在这一众宗室贵胄间,丝毫不见违和。
只是今日皇宫有重重守卫,他无需随侍,送了云倾进来,便该退下了。
凌夜入军前,从不过节,入禁军后,统领若不赶上值守,便将他带回统领府,若是值守,他便与禁军兄弟们一起,今年也没什么特别的。
他最后环视一圈这殿上的人,转身离开。
云倾与人说了几句话,本想叫他下去歇息,回头却见他已经走了,孑然一人穿过殿门,伶仃孤傲的背影与笑闹着进殿的人群擦肩而过。
云倾不知为何,恍然想起上一世,那个前拥后簇、众星捧月的凌王殿下。
他应不记得前世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