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他最宠的,世人皆知,是从没露过面的师妹。
殷赋眼眸微眯,薄唇噙着弧度开口:“昨日为何不说?”
“昨日屋外的人我不识,今日屋外的人我识得。爷也知道,这府里,有多少双眼睛。”
“不对,你若真是他的人,不过几日便会众人皆知,你背后还有人。”
清岚双拳轻攥搁于膝上,指尖掐着指腹,心里想着对策。
殷赋一笑,把玩着茶盏说道:“你知道主动来找我的,都是什么下场吗?”
“我无需知道,因为这府里不会再有第二个人如我一般,能连醇王。”
殷赋淡淡看着她,不紧不慢地点头,“若是醇王,我何须用你?”
“若我说,我背后一人是醇王,一人是一派呢?”
这日的书房,明显与以往不同,不单单是沉静肃穆,还添了一丝软气。
这日之后,清岚也没想到,殷赋竟是让她日日都去,晨入暮出。
她原以为,坦诚相待后,便是暗地里的勾兑,怎知这殷赋是把她举到高空悬着,不吩咐不安排,只是漫不经心的试探她。
她怎么经得住试,才到第三日,她就有些熬不住了。
熬不住的原因,是她对殷赋那极深的恨意。
若不是生生磨了一年半的时间,她根本不可能做到面对他时平心静气。
偶尔装上一装还可应付,可要日日见他,她真是还做不到足够冷静。
这天一去书房,她前脚刚踏进,背后门一关,身上就开始冒出寒气来。
一道讥诮传入她耳内,又勾出她几分火来。
“昨儿回去的时候莫及就说你似落荒而逃,如何?不过两日,扛不住了?”
落荒而逃四个字真是刺耳,清岚借此为怒,对着立于桌案处的殷赋冷声道:“昨日一会儿要下棋,一会儿要作诗。这府里那么些娘子,何苦寻我做这事?明知我恨你,你还这般刻意辱我,所图为何?”
殷赋淡眼看着她,将笔一搁,转身而出向她而来。
他步子不小,带着平稳与从容,到了她的身前也不停,不紧不慢地逼着她往后退,直到清岚后背抵上冷冰冰的墙面时,他才止了步子。
清岚偏着头,身子绷得厉害,余光瞥见他就这么直挺挺的立在她身前,不倾身,不低头,只垂落在她面上的目光带着审掇的睨着她。
“这就是廷深教出来的女人?事儿都过去一年多了,还走不出来?”
清岚努力平复着紊乱的呼吸,眨去眼底的清泪,扭头带着固执地看着他,逐字说道:“我走不走的出来,你不是一样要用我?权衡利弊这件事,你怎会拎不清?”
殷赋一笑,“我为何非要用你?凭你是醇王的人?还是凭你一来就坏我规矩?”
清岚正要开口,下颌就被他一把捏住。
她脑中瞬间放空,全身血液凝固一般,心里嘶吼咆哮着推开他,可身子就是动不了。
一瞬间,屈辱、委屈、怨恨、愤怒,似拧成一股绳牢牢的勒住了她。
她一双眼里携着浓到化不开的仇恨,哪怕视线模糊不堪,也绝不闭眼偏头,就这么倔犟的盯着她眼前这张脸。
这张坦然自若到不显情绪的脸。
他手腕一用力,迫她抬了头。
殷赋的视线流转在她面上,最后落在她灌满泪的双瞳处,淡漠开口:“你就这么把你的恨,你的脆弱,暴露在你的仇人面前?”
他拉远自己去观察她,笑道:“廷深自己深谋远虑,怎么带出个你来。”
他五指一松,看着那指痕渐渐消失在她白皙的面颊上时,才倾了身,与她对视,漠然开口:“你的处境,你自己想不清楚?我的耐心不多,也没这份好心分给你,一年有余,你能作出决定来,就该做好准备。”
说完转身就往棋桌而去,落座后随然开口:“一盘棋的时间,想得明白就来坐,想不明白,我那后山上,不介意多一具尸体。”
他修长的一只手捏起黑子落盘,又下白子,循环往复,不停一瞬。
没人计算时间,可当殷赋将几颗变为死棋的白子捏出放入棋罐时,他的身侧飘来她的冷梅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