紧跟着她放下药瓶,另一只手也探了过来,指尖试探着碰了碰我那片青肿的重灾区上。
“别动。”
她的呼吸拂过我的小臂,有点热又有点痒,“磕成这样,明天肯定肿得更厉害。说明书上说了,得把药揉开才能见效得快。”
我严重怀疑云南白药的说明书上是否真的写了这条用户指南,还猜测她是不是要趁机打击报复。
但很快我的主观臆断就被证明是以小人之心度女人之腹了。
小姨的手掌轻柔地复上来,开始用掌心温缓地揉按,将那些药液徐徐化开。
她的手温暖干燥,动作十分专注细致。
一股令人安心的暖流从她手心下面源源不断地渗进来,凉凉的药液被她一揉,反倒化作阵阵清醒的刺痛,在她的掌纹和我的肌理之间来回游走。
我的胳膊就在小姨软嫩而稳定的手底下不听使唤地微微发抖。
然后我感应到她似乎停顿了一下。
她一定也知道了。
因为她的呼吸也乱了一拍。
“小姨。”我还是没忍住开了口。
她没应声,只是低着头,继续给我揉着胳膊。
“我……”我盯着她在黑暗里模糊的侧脸,那道柔和的线条在幽光下显得尤其脆弱,“刚才是不是吓着你了?”
小姨的手停住了。
这几秒钟的沉默比浴室里的对峙还要持久,还要磨人。客厅里很静,静得我能清楚听到她有点乱了章法的细微呼吸声。
“小屁孩。”
她低声说,嗓音里没了往常那种上扬的调子,近似于一杯放了很久的白开水。
“你是不是觉得这样……很好玩?”
小姨忽然抬起了头。
黑暗里我看不清她的表情,唯独那双眸子如同是被水汽浸过,亮得有些涣散。
里面总是逗弄我、审视我、勾着我的神采好像在先前荒唐的意外中给淋息了。
一时间,我竟哑口无言,所有准备好的辩解和试探都被她这句话堵死在喉咙里。
她没等我回答就又把头低了下去,躲开了我的视线。
“……没什么。”
她把药罐的盖子“啪”地扣好,塞回我手里。
正要起身,膝盖却因为蹲得太久有些发麻,身子不由自主地朝我这边歪过来。
她的手下意识在我胳膊上按得更紧了一些,借着我这根伤残的胳膊才算稳住。
“行了。”
小姨站住后立刻松开手,声音又恢复了古井无波的调调,“这几天别碰水。”
接着她转身走回阳台,靠进了那把吊椅。手机屏幕的光重又亮起,成了她和这个世界之间唯一的防火墙。
我一个人坐在地毯上,胳膊上被她揉过的位置还凉丝丝的,然而皮肤底下却隐隐烧着刚才触碰留下的温度。
一冷一热,拧着劲儿地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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