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远处笑声一片,热闹非常。
隋垂容站在拴马桩前,这些桩子架在一个背阴的小山坡上,日头特意避开了这里,人影稀寥,连喂马的小厮也跑去永阳河畔看热闹了。
她挠挠头努力回想,许邱德骑的是哪匹马来着?
“咴咴…”
隋垂容瞅了半天,终于眼前一亮,左边那匹棕毛黑尾的马,正是许邱德的爱骑。
她抽出袖口的一包药,缓缓撒在苜蓿草上,驱赶开周围的马儿,将这捧草凑到这匹马嘴边,这马大概是个没什么心眼子的吃货,看见凑到自己嘴边的饲草,马眼发亮,立马张大嘴吞吃入腹了。
隋垂容收回手,将余下的抖落抖落,装回袖口,满意地笑了。
方才她在人堆里瞧见许邱德,心下一动,他回京定然是要骑马的,到时候马儿发狂,摔他个腿断胳膊折的,是再正常不过的意外了。
说干就干,正好她袖口中常装着雄黄和几株草药磨成的药粉,人吃了会眩晕,而动物吃了恰恰相反,会格外亢奋。
人都围在永阳河那边,她悄悄过来,也不会有人知道。
隋垂容一边走一边盘算着,死是肯定不会让他死的,先吃点苦头,就当是她提前收的利息了。
她心情很好,轻声哼着小调走下小坡,看见前面有个身影,她心猛然一跳,这怎么会有个人?他应当没看见吧?
隋垂容立时收敛住脸上的笑意,任凭脑海翻来覆去,她面色平静,一步一步走了过去。
走到近前,隋垂容眯了眯眼看过去,白衣白裳,很眼熟的样子,她想起方才在亭子里隔着纱帷看见的那个人。
莫非,是他?
隋垂容继续看过去,这男子正背对着她,一只胳膊扶着另一只胳膊,乌发垂下,插了一根玉簪,单薄衣裳隐隐透出削瘦的骨架。
似是听见动静,他回过头,看见隋垂容微微一怔,轻笑,“隋姑娘?”
浊世月白,清明雨润,此人浑身上下没一点攻击性,像天上高挂的云朵,能包裹住一切。
“你认识我?”
隋垂容愕然片刻,才看清他另一只胳膊上有血渗出,从肘臂连到手背,那片白衣都被染红。
“方才在金固亭的时候,有幸看见了姑娘。”
“哦,这样啊。”她点点头。
“你…这…是怎么了?”隋垂容迟疑指了指他染血的胳膊。
男子垂眸看了一眼胳膊,无奈浅笑,“不才无能,方才见两小儿打闹,不慎滑倒,地上遍是碎石,险些磕破脑袋,我武艺不强,只得堪堪做了个人肉垫子。”
他说的风趣,隋垂容低头轻笑:“公子赤子之心。”
男子耸了耸肩,声音温柔似杏花雨落,自嘲道:“百无一用是书生,若我擅武,也不必将自己弄得如此狼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