隋垂容哑然,当今尚武,文人雅士多作消遣,半晌她抬起头,直视着男子,目光平和,“我倒是觉得,文人比武者难多了,他们走的是一条看不见风霜,但处处都是风霜的路。若没有屈子、孔孟这样的高士,我们兴许还是什么不开窍的蛮夷呢。公子今日之举,正是义举,无须妄自菲薄,毕竟,春鸟秋虫自作声嘛。”
陈诗何看着面前认真的姑娘,眼眸划过一丝微光,他怔愣一瞬,重新恢复清明。
他漾起一抹笑,点点头道:“是在下狭隘了。”
“我随行的马车里有药,你跟我来,我帮你包扎一下。”隋垂容朝前走去,示意他跟上。
本来她不想管的,可那一片红实在是触目惊心,她虽是个半吊子医者,但仍记得师傅教导她,为医者切莫忘怀仁心。
“怎么称呼公子?”
“我姓陈,陈诗何。”
隋垂容点点头,陈?这个名字还挺特别。不过她倒是不记得阗京有哪个世家姓陈,这男子虽衣着简单,可身上的布料却是一等一的,莫不是未迁居阗京的望族?
马车在不远处,隋垂容外出一向携带着她的小药箱。
她取出药瓶,小心揭开男子伤口上的衣料,轻嘶一声,拧紧眉头,这伤口初初看见还觉得不甚严重,现在细看,小臂擦破了一大块皮,连带着猩红的肉都翻开,肿胀起来,渗出汩汩的血,再加上他皮肤白,这些点点擦伤如陷在雪里的红梅。
“可能会有些痛,陈公子忍着点。”
陈诗何含笑点头,“我自小耐痛,隋姑娘放心。”
隋垂容只当他客气之言,她轻扣药瓶,将药粉细细洒在他胳膊上,
她一边处理着伤口,一边佯装闲聊道:“永阳河畔那么热闹,陈公子怎么不去看看?反倒在那。”
“我自幼不喜人多,且没什么熟人在此地,是以躲个清静罢了。”
隋垂容抬起头看了他一眼,见陈诗何眸色明澈,应该是没说慌,也没看见她,她稍稍放下心来。
陈诗何说完便垂下眼帘,看着她包扎伤口的动作,也没开口问她为什么会在那。
隋垂容三下两除二将手中裹帘缠绕在伤口上,绑了个结,直起身子来,“好了,三天不要沾水。这个药很管用,给你,让你府上人每日戌时为你换一次药。”
陈诗何将衣裳放下,接过药瓶收入怀中,他郑重作了一揖,“多谢隋姑娘。”
“客气客气。”
隋垂容不自然地摆摆手,将药箱放回了马车,见陈诗何还站在原地,她指了指永阳河畔,开口道:“我现在要去那边,陈公子要不要一起去?三月美景,碧芳绿水,不看看真是可惜了。”
陈诗何颔首,笑意盈盈,“好。”
她就是客套一下,怎么还真答应了,罢了罢了,隋垂容面上浅笑,心里不着痕迹地瞎想着,祁云照那厮夺得头筹,定然十分得意吧。
不知道要显摆成什么样,似是想到男子扬起眉毛,不耐烦地站在人堆里听人吹捧,却仍流出一抹干巴巴的笑意,隋垂容忍不住弯了弯眼角。
陈诗何走在女子身旁,微微侧头,看见女子弯起的眼眸,又看了看包扎好的手臂,他眼里流出一抹兴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