暖风依旧和煦,日头淌在水面上,金光粼粼,融进笑语一片。
“云照,你方才那一下子便叫做‘百步穿杨,矢无虚发’吧,实在是太帅了,风姿卓越啊。”赵云手舞足蹈地演示着他方才的动作。
“我呢?不输给他吧。”谭经之笑呵呵揽上赵云肩膀。
“你?”赵云嫌弃地撇开他,继续凑到祁云照面前,“你都把木桩子全撞翻了,若是和人比四仰八叉,五体投地什么的,谭兄应当可以取个头筹。”
祁云照抱着双臂,心不在焉地听他们说话打闹着,嘴角挂着漫不经心的笑意,他扫视周遭一圈人,却没看见那道熟悉身影。
周遭仍旧喧闹,他眉头些许皱起。
明明方才还看见的,怎么一眨眼功夫就找不到了。
“垂容,你去哪了?”一道轻快声音自他身后响起,漆华从他一侧小跑过去,对面走来的姑娘也停下了脚步。
“我方才觉得太闷,便四处走了走。”似是没想到这么多人都在这,隋垂容眼睛微微睁大,轻柔开口。
只是……祁云照眯了眯眼,旁边的那是谁?
“好吧,诶,这是?”漆华好奇地看向陈诗何,男子朝她颔首浅笑,看向隋垂容,却没有开口说话。
众人面面相觑,这公子佳人,如水眸色,实在惹人误会。
“陈公子?”
赵云忽然一拍脑袋,“我记得你,新晋探花,我爹前几日还好一顿夸你呢。”
“多谢令尊厚爱,请赵公子代我向赵大人问好。”
陈诗何仍旧挂着清润笑意,他半躬了下腰,脊背挺直,明明是恭敬的动作,倒让他做出了几分行云流水的施舍来。
祁云照紧紧盯着隋垂容,向来挂着的笑意不自觉地消失。
他扯了扯衣襟,没来由地感到有些烦躁,他夺得头筹,下马却看不见她,现在又瞧见她另一个男子相谈甚欢,还一起散步??还给他包扎?
对别人这么温柔,怎么对他就是夹枪带棒!
男子视线翻涌,紧紧盯着她,隋垂容克制住想摸摸鼻子的手,竟感觉有点心虚起来。
“这是陈公子,我刚才正好遇上他,发现陈公子受伤了,日行一善积德三千嘛,我正好略懂医术,就替他包扎一下。”隋垂容连眼都没眨眼,一口气吐出这些话来,才呼了口气。
“呵…”一道轻微声音响起,众人不约而同歪过头去。
祁云照瞥了一眼陈诗何的手臂,讥笑:“我头一次知道,隋小姐还有四处做大夫的喜好。”
“多亏隋姑娘,看来我今日运气很好。”陈诗何笑道,他仿若未觉地侧头看着隋垂容,眼眸缱绻。
“客气。”隋垂容讪讪笑着,很想堵住陈诗何的嘴,让他别说了。
“夜白。”
祁云照轻瞟一眼隋垂容略显尴尬的面容,他心中自嘲,拉过夜白,转身便要走,岂料夜白是匹极其有墙头草潜质的马,刚认识隋垂容一天,便难舍难分了。
它用力晃着身子,马蹄却陷在原地一动不动,祁云照稍稍松开握着缰绳的手,挑起一边眉梢,看着夜白凑到隋垂容面前。
墙头草,他轻嗤一声,随意将缰绳搭在马鞍上,头也不回地走了。
隋垂容愕然,她抚了抚夜白的马头,扯过缰绳,想也没想地朝着祁云照追去,夜白倒也听话,不用她使力就自然而然地跟上来了
漆华看着二人背影挠挠头,她找隋垂容是要干什么来着?
哦,对了!回城啊。可是这会,饶是她再粗线条,也隐隐约约知道还是最好不要凑上去了。
赵云和谭经之在后面四目相对,赵云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谭经之心领神会的点点头。
谭经之扯着像是受了重大刺激的赵云衣袖,看向陈诗何,笑道:“陈公子,那我们也先走啦。”
陈诗何笑着点头,他站在原地,看着最前面的一男一女。
片刻,又垂眸看着包扎好的手臂,伸出另一只手指尖,极轻地碰了一下,随即面无表情的将裹布缓缓撕开,任凭伤口裂开,渗出血红。
像是感受不到疼痛,又像是这疼痛令他甘之如饴似的,他微微眯起眼睛,嘴角勾起。
他悠悠然打量着远处的男女,笑意温暖,眼眸里却空洞洞的,泛起深沉的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