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哟,这不是小七么,这么急着要去哪里啊?”
“你母妃又被大王召去王帐啦,我小叔说看见她光着从王帐里跑出来呢哈哈哈哈。”
“小七怎么不说话?是不喜欢三哥了吗?”
已经褪色模糊的记忆晃悠悠地从脑海深处浮荡出来,那些早已成为过去的事情被突然想起来的时候,桑兰发现自己对那些情形依旧记得很清楚。
她记得那天站在草地上的感受,午后的太阳烧灼着她赤裸的皮肤,蔓延出火辣辣的痛感,因为打架而饱受蹂躏的草地被太阳一照,散发出浓郁火辣的青草气息。
她就这样站在烈日下,站在她那些个兄弟的中间,以吉格勒为首的几个王子对她肆意嘲笑,早熟的三王子学着兵营里最下流的言语,朝其他兄弟讲述自己在王帐里看见的一切,其他几人听了哈哈大笑,纷纷露出好奇又恶心的目光看向桑兰。
他们的母妃可不会像桑兰的母妃那样当众丢人,也从不会对他们不管不问。
不管桑兰遇到了什么事情,那位娘娘从来都不会说一句话,于是这群半大孩子就找到了一个最合适不过的出气筒。
那就是他们的七妹妹,桑兰。
桑兰在水底缓缓呼出一口气,细小而透明的气泡随着水流迅速浮上水面,撞在漂浮在水面的花瓣上,瞬间破碎后又融进水里。
她在水里睁开眼睛,眼神没有焦距,过了好一会儿桑兰才从有些微冷的浴桶里起身,黏着在脸上的发丝遮住了她的表情,阿茹和几位侍女早已守在一旁,见桑兰起身,连忙拿着烘热的布巾上前伺候。
“殿下要休息么?床榻已经捂热了。”阿茹熟练地用布巾为桑兰绞干头发,又拿来暖笼烘着头发,另外一名侍女手中拿着活血化瘀的药酒,正在桑兰的小腿上使劲揉着。
那修长有力的小腿上有一大块深青色的淤青,侍女双手的手背上已经绷起青筋,在药酒的作用下,那片肌肤被揉搓得有些发红。
桑兰枕在软榻上闭目养神,泡了一个热水澡之后,她感觉自己的精神又恢复了许多,只是身上有些擦伤需要早些处理,这才由着她们动作。
“不了,待会我还要去兵营。”桑兰轻声道:“你留在府里,宋临安那边你多留意。”
阿茹的脸上闪过一丝为难,手里的动作也轻了一些:“殿下不用我跟着了么?”
桑兰睁开眼睛看了她一眼,安抚道:“目前兵营那边暂时不需要你,况且王府也安全些。”
阿茹咬着下唇,露出小心翼翼的表情:“殿下处置了塔月之后,也要与我们三个姐妹疏远了么?”
桑兰愣了一下,眼里闪过意味不明的情绪,还没等她开口,阿茹就跪在了她的面前。
阿茹深深地拜了下去,额头抵在柔软的地毯上:“塔月一事,是我没有调教好众姐妹,让殿下心忧。也是我的疏忽,没有叮嘱好阿雅和阿芜,不然宋公子也不会出事。”
她这一跪,其他的侍女们也纷纷放下手中的事物,跟着跪了一地。
桑兰看着她们的发顶,眼里闪过深深的无奈。
“这和你有什么关系?”桑兰打了个哈欠,伸手去扶阿茹:“阿茹,你跟着我的时间最久,你应该知道我的想法。”
“我总觉得出身困苦的同伴可能会更理解其他人的处境,可是仍旧有一部分人会认为自己比其他同伴要高贵许多。”桑兰淡淡地说道,将手放在暖笼上取暖:“阿茹,这件事情上我们要走路还很长,你是我的得力帮手,可不能因为一个人就变得畏手畏脚。”
阿茹的眼眶立刻红了,眼底蓄着点点泪光,她忍不住上前一步紧紧握住了桑兰的双手,声音有些哽咽:“可是殿下,人与人终究是不同的,就像我以为塔月认同了我们的观念,可到头来她还是背叛了我,背叛了殿下您。”
“这很正常。”桑兰反手握住她的手,安抚地拍了拍:“谁都想无忧无虑、锦衣玉食地过一辈子,不仅如此,有的女子还需求一切感情,但凡是有人敬她爱她,抛出诱饵,她便很难不动心。你我皆是如此,没有什么好难过的。”
“与其在这里难过,不如给她们找点儿事做,别总是待在一处胡思乱想。”桑兰笑了笑,眼里露出狡黠之色:“要是她们都像我一样忙,肯定没时间想东想西了。”
“马上要入冬了,将士们的被褥衣物还有部分没有集齐,红绣楼那群人要是闲得无聊,就让她们一起缝制吧。”
阿茹表情一怔,立刻像恍然大悟似的看向桑兰,眼睛都亮了起来:“殿下,这件事可行,我立刻就传话去红绣楼。”